第九十二章 曲终人散

“啊？”

“高姐，您这回带的旅行团，买了好多书呢，现在正排着队，都说这老北京的书值得收藏。”

“可以自助结账的啊？”

“他们不是不会吗，还是想用土办法来。”

“你赶紧去忙吧，我重新点点人头组织一下，一会你给大家讲讲。”

“行，你让他们小点声啊，还有其他人呢。”

“明白，明白，交给我吧。”

“高阿姨，他们买那么多书，能看完吗？”还没开始讲呢，这回的功夫，收银台就排起了长队，慧禧左右挤着才算了进去了。

“看得完看不完不知道，重要的是会不会看。”高姐完全拿捏了游客和消费者的内心，“现在真正买书的，未必看出，当你买一本纸质书，那几年后翻出来上面的塑封是不是还在呢，就算了看，能看过超过10页的有多少，他们就离谱了，春明是北京东城目前比较有代表性的京味书店，大多数都是北京的书，都是北京的历史，买回去后，谁能一字一句的去了解历史，盲目购物罢了。”

“难怪现在很多书商都不好做了。”

“现在都是电子书、有声书、甚至是视频，纸质书现在还能有多少市场？书店在一座城市中，实则就是这座城市经济文化历史的见证者，甭聊这些了，一会你刘阿姨要开课了。”

“我们也刚好学学。”

服务业无非是用一颗平常心对万心，高姐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众口难调罢了，文化之间的差异并不会因为“我来到这座城市旅游了”而发生改变，大多数人的认知只明白“这里好美，这里风景不错，这里的东西很好吃”，每一座城市的文脉，加上历史的演变，对这座城市本身来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就像北京中轴线申遗所衍生出的各行文化产业的发展所带来的意义，出了北京，就没人能懂了。

四五月的北京气温，已经到了32℃左右，不过在潘桦工作的戏院，早就过上了舒适的夏天，戏院冷气给的足，老戏迷照常光顾，泡一壶花茶、磕着瓜子，文启来的次数多了，也混成了“戏迷”，不过比起几位泰斗级的戏迷，那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今儿带来我这出戏，名为《生死恨》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潘桦出场，声色悲怆，听着几分怜悯和同情，戏文里这样唱道，“耳边厢又听得初更鼓响，思想起当年事好不悲凉。与程郎成婚配苦命鸳鸯……”

“听听这出戏，也只有这出《生死恨》才能跟梅大师的同名电影相媲美啊。”白发须须的一位老戏迷感叹着，文启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如台上潘桦唱的是现代京剧，可能还会同几位交流几句，只是如今一上来就是大师之作，文启自知没有任何资格去品评了。

另一位老者也道，“这出《生死恨》是当时梅大师在1947年冬天，导演费穆特邀梅大师拍的一部电影，他塑造的韩玉娘，可是一绝了。”

“《生死恨》这出戏能唱的这种境界的，对演员的功底太考验了。”白发戏迷接着说，“这一颦一笑间，你是看不出那种喜悦的，爱情的分离在瞬息之间悲喜交加，但更多的还是遗憾了。”

文启饮着杯中的茶，老者们说的这位韩玉娘的故事，在《生死恨》中着实让人痛心，韩玉娘的一生坎坷、经历着感情上的失败，当一切峰回路转之时，才发现原来等待的那个人已然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多舛的命运让文启几口茶难以下咽，台上的潘桦，戏里的韩玉娘，他深思着……

曲终人散，潘桦深情的看了一眼文启，收起水袖小步后台。心里不知道为何有这种忐忑了，就像是这个故事回到了开头的时候，他在台下静静去看，她在台上舞弄着风华绝代。文娟还是觉察出了异常，“桦桦，我最近发现有点不对劲了，那个赵文启是怎么了，好像每周五都会来，他怎么知道每周五就是你的专场呢？”

“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吗？他好像对你更上心了。”

“别乱说，娟。”

“桦桦，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觉得你们俩有些话、有些事儿就明说吧，我一个外人我都能看出来，你们之间肯定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那种，桦桦，你真的不能再错过了。”

“我现在工作……”

“别拿工作当挡箭牌了，周一到周四你都在做一些文职的工作，要么就是去科技公司开会，只有周五你才有演出，你难道真不想给自己的生活一点时间吗？”

“我……”潘桦完全不明白怎么去回答，她是不是真的动心了，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潘桦才会去想这些问题，耳边闺蜜的话不断的响起，玻璃窗上映着自己脸，她最清楚文启为什么每周五都会如约而至，这个答案她在心里已经默念了好多遍：有一天，我发现我自己喜欢发朋友圈了，我喜欢把每周五的演出信息提前三天就发出来，然后单独分组给你一个人可见。我想他应该是有时间安排的，我会特地的去说，今天的演出一次比一次精彩，而我就等着你的到来；每次登台的时候，唯恐台下看不到他，他每次都坐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就好像是让我方便找到他一样，他在，我才会心安，仿佛每一个周五的演出，每一场戏，每一句曲儿，每一个神色飞舞的，我都是冲着他去的，好像是我们之间有了默契，又像是知道我发演出信息就是为了让他看到。

“闺女有心事了。”桦桦没注意到，爸妈已经站在门口许久

“站在那儿看着窗户都几分钟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她能有什么压力，她是想走出那一步了，咱闺女心里是有人了。”

“走吧，走吧，别打扰她了。”老潘夫妇心里不是滋味，台上的潘桦对每个角色诠释的很透彻，而台下却始终是玩不转这戏味人生。

夜已深，潘父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一个劲的叹气，潘母也被吵醒，“嘛呢，怎么不睡觉，你身体不舒服？”

“你说……咱闺女心里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赵文启。”潘母轻描淡写的说着，“肯定是这小子。”

“你碰见过他们在一起了？”

“戏曲社最近排练这么忙，我上哪儿碰去，娟子打电话了，说咱家桦桦跟文启都是郎有情妾有意，但就是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姑娘难不成还是没从上段感情中走出来吗？她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又进去了？”

潘母懂闺女，“走肯定是走出来了，桦桦现在对文启，我多多少少能感觉出来，文启给咱社里帮忙的时候，你没发现，桦桦对他没有一点儿排斥，就是不知道这俩的心是怎么在一块的，倒也是好事。”

“老伴，你看这样行吗，这几天咱抽个空，去找万春一趟吧。”

“你这是想直接说这门亲事？”

“对。”潘父不想拖着女儿的终身大事，“文启是个好孩子，他们一家人咱也接触过，都不错，而且人家不是说了对咱们桦桦没意见，更重要的不在乎桦桦之前的事儿，老赵家都留了话口，是咱们桦桦一直不争气，咱做父母的，就推一把吧。”

“好像也只剩下这个办法了，那咱就准备点东西，事不宜迟，明早咱就过去，俩孩子都不主动，咱家这回主动点，古往今来都是男方提亲，这俩都是闷葫芦，还是别指望了。”

“是啊，不早了，咱也赶紧休息吧，别忘明早先给慧禧姐打个电话。”

任何一种文化到达一定的风潮时，大家都会去追随，都会去模仿，这样的“蝴蝶效应”推动下，促生了很多网红的诞生，汐汐就是其中之一，只要是找对了窍门，剩下的就是关注量和数据的骤增。

“大家好，我是道格说北京，今天我们就来了北京最有名的卤煮——百年老店门框卤煮，那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师傅，也是这家门店的钟厨师，来，给大家打个招呼吧（钟厨师：大家好），下面我就一起走进北京卤煮的制作过程，让我们跟随镜头一起看看北京地道的美食……”

穿着宫女衣服的一位颜值小姐姐，在故宫面前正介绍着自己，“……我不是那个大胃王了，对对，进来的老铁关注一下，我现在是vlog播主，今天我穿这身衣服来到故宫，就是想为大家踩踩点，看看穿着这身衣服在故宫哪些景点打卡最美呢，那我们现在眼前看到的是故宫这条又长又深的廊道，两边红色的宫墙，缓缓看去，都能感觉出深宫的氛围了，当然站在红墙这个角度，用镜头把后面的风景带进去，有没有一种纵深感，好。”她做着动作，几张美美的照片就出来了。

“中轴线内看古都，九渡河镇赏山水，话说今儿我们来到了中轴线延长线的怀柔九渡河撒撒欢，板栗红烧肉、炸香椿、虹鳟鱼，是不是吊足了您的胃口，别急，吃完这些美食，看眼前石墙青瓦，木框绿窗，池中红金鱼悠悠回转，谁不想在繁华之余来这么一遭田园梦……”

这几位大家一定熟悉，还记得谢鹏在面试主播的时候，他们当时可是用“雷人之技巧”吓坏了谢鹏，如今看着关姐拿着iPad，不断的划到他们的内容，谢鹏跟汐汐心里还是很有感触，“关姐，这几个人当初来店里面试过，当时他们都太不正常，就没用，真没想到现在他们完全换了直播风格，这样看着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