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起点遇到终点

“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没有离开咱北京中轴线，换个方式，换个说法，这回你们俩谁都别反对我。”

“只要你不出门，整天在这书店给大家讲讲东西，就行了。”

“不会让你天天讲的，一个月也就那四五次吧，刘导游您就随便讲讲就行，这儿风吹不着，太阳也晒不着，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好，好，都按你们说的来。”二春在这时候还想着慧禧，原本想着剩下的半生只能在柴米油盐中平凡的度过，慧禧欣慰着，也感动着。土生土长在北京的老赵一家，想法很简单，就是为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为首都的文化建设，添一份力，就足够了。哪怕是需要自己去学习新的知识，就像京剧世家老潘家也一样，那也会拿出最认真的态度，这就是北京精神中的爱国、创新。

鲁山道，“这儿的房租我已经付了三年了，你们就不用管了，而且每年都可以申请北京文化产业的扶持资金，我想以合伙制外聘的形式把你们聘请过来，会给你们一部分底薪，不过提成的话，还是按照销量走吧，利益分配三七开、或者四六开就行，我三你们七。”

“要不就五五开吧，这么大一个店，你经营着也不容易，给我们底薪还要分这么多的利润，你这不是亏了吗？”

“我不是说了，钱不钱的真没关系，就按照我的来吧。我这面尽快出合同，到时候发你们看看。我去国外基本上就顾不上了这儿了，我太太文化交流又不是一两个月，你们先按照我的比例来，要实在觉得我吃亏了，等我半年后回来咱们再商量不就得了。”

“真的，鲁老板，还是感谢你能看重我们，感谢这份信任。”

“你们是难遇的知己。”慧禧说，“这段缘分可要珍惜了。”

一边是两人辛辛苦苦花了这么长时间经营起来的报亭，一边是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书店。如今事业的起点和终点都有了，二春不知道如何抉择，回来的路上，慧禧说着未来自己的计划，但只有二春一路跟在她身后，默不作语，直到吃饭的时候，万春突然提出，“吃饭前，我先说个事儿吧，我跟大哥开的报刊亭，我想……转出去。”

“万春，你说什么呢？”延春不同意他的想法，“这报亭是怎么起来的，是怎么到今天的，我想咱俩都很清楚，现在报亭也步入正轨了，你这时候告诉我要转出去？”

“鲁山那面盛情难越，而且他就要出合同了，这个机会咱们不能丢的，你也看到了他那面的书真的比咱报刊亭好很多。”

慧禧搀着老太太坐下来，冲着汐汐、文启屋里，“汐汐，出来吃饭！”

“来了。”

转而向万春，“我给你说，你这个想法我可不同意，鲁山那面条件是不错，但那毕竟不是咱自己的买卖，您没听人家说，是聘请咱们过去的，要有那么一天，营业执照上的法人是你们兄弟二人，这才算是圆梦，知道吗？”

“爸，你要把报亭兑出去？”文启、汐汐出门落座，惊诧的看着万春

“我看你爸这是疯了。”慧禧一一给大家分发着筷子

延春掏出烟正要点，被慧禧拦住，“大哥，吃饭呢，抽什么烟啊，等吃完您再抽，老太太还在呢。”

“哎呦，不好意思，妈，我刚才开小差了。”

“大伯这都不怎么抽烟的人，爸，您瞧瞧给大伯愁的。”汐汐补刀

万春是欲哭无泪，“看看，这都针对我了，我发现我每次说点什么新鲜东西，你们都得针对我。”

“您这是新鲜东西吗？您这叫胡咧咧。人家冲咱家是抛出橄榄枝了，咱就得啥都不想，直接去？连本都不要了？妈，您倒是说说他啊。”

“我一个老太太哪懂你们生意上的事儿，这大主意啊，还是得你们自己拿，不过做决定之前要了解这个人。”

慧禧认真的说，“妈，人肯定是没问题的，其实这个鲁山现在跟我们家，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他的书店不想黄了，也不想让不懂行的人来看，我们这面呢，报亭是开着，但又想往前走一步。”

“我看呐，是你想往前走一步吧，这真签了合同，你就是春明书店的讲解员了，您这心里美滋滋呢。”

“这两码事，哪能混为一谈。”

“妈……”汐汐听不下去了，紧忙阻止了这一场无休止的争吵，“你们就不要争了，等争论完了这饭又得二进锅，要不咱举手表决吧。”

“你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哪那么多举手表决的事儿，这事儿还得是咱妈拿主意。”慧禧给老太太倒了一杯水，“妈，您喝一口水，别咽下去含在嘴里。”

慧禧这葫芦里不知道卖什么药，老太太也是听闺女的话，扎扎实实的喝了一大口，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慧禧这才说，“妈，您要是不同意万春把报亭转让出去的话，您就什么都别做；您要是同意的话，妈就麻烦您使劲点点头。”

老太太愣住了，眼神带针似的瞪着慧禧，万春彻底败下阵，“妈，您还是赶紧把水咽下去吧，慧禧您这什么啊，妈要是使劲点头，再让水给呛着，您啊，是真有招儿，我真是服了你了。”

慧禧的用意在这儿，汐汐和文启大笑起来，延春一边顺着老太太的背，“妈，慢点，别太猛了。”

“没事，一口水的事儿，这死丫头，这么大了那我开涮！”

“咱就别互相为难了，也别吵了，商量商量看怎么办。”慧禧一本正经起来，可汐汐跟文启还是憋不住笑，差点饭都喷了，“别笑了，再笑端回屋吃去。”

“妈，不笑了，我不笑了，噗嗤……哈哈哈。”慧禧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这脑海中一想到刚才老太太憋着水的样子，张嘴大笑。

“你还吃不吃饭了，哎，悠着点，别岔气了。”老太太慈祥的笑着，慧禧这一笑，眼泪都出来了。一家人好久没有这样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大笑，家人的争执就是这样，没必要过于严肃，也没必要非得拿事儿当事儿，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慧禧看着一家人开心的样子，她提议，“咱先吃饭，这件事吃完饭后再说。”

胡同的路灯准时亮了，几声“嘭嘭”的篮球声，是邻家的孩子饭后运动回来了，碰上熟人都一一打着招呼。北京的天回暖，饭后很多人都出来溜溜食，岁数大点的在院门口搬一小板凳，看着胡同来来回回的人，摇着蒲扇。

每当这个时候，卖冰棍的推着自行车在胡同一遍遍的喊着，自行车后座一个大箱子，这些都是老北京留下的传统，在市面街道你是看不着的，他们就出来半小时，住的也近，生怕箱子里的冰棍化了，碰上夏天，家里有冰箱，就省得去超市了，从这儿就批发了。箱子里有超市那种五颜六色的各类雪糕，还有他们自己做的老北京冰棍，住在胡同的都喜欢吃这口，汐汐听着声儿，拿着一塑料袋就出来了，“阿姨，老北京冰棍还有吗？”

“是汐汐啊，有，刚做的，要几个啊。”

“先来十个吃着。”

“得，这就给您装。”

“少吃点冰棍，不怕闹肚子啊。”慧禧在院里就冲着门大喊

“呦，刘姐，吃了吗您呐！”

“刚吃，要不进来坐坐。”

“别了，一会我这箱子怕是化了，咱改天见。”

“行，您慢着点。”

拎着冰棍，汐汐进了厨房，冲着厨房的冰箱就来了，慧禧刷着碗筷，“哎哎，你冻客厅去啊，别冻这儿啊。”

“妈，客厅的冰箱早就满了。”

“这又买了多少。”

“不多，十个，不对还剩九个，妈您吃吗？”把剩下的放进冰箱，汐汐随手就拆了一个

“这刚吃完饭，胃里都热乎着呢，你就喜欢拿冰的刺激，等你胃疼的时候等着哭吧。”

“我身体好着呢，妈。”汐汐冲屋外扫了一眼，“妈，我爸跟大伯呢，不是说饭后聊吗？”

“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非得把报亭转让出去。”

“爸跟大伯的报亭现在也挺火的，都说它是北京城最独特的一个报亭，大家都是奔着怀旧去的，爸真要把它转让了，接手的人未必跟爸的想法一样，爸跟大伯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打造出的报亭，要变了味，那跟一般的还有什么区别？”

“就说是呢，我刚给你大伯说过了，好好劝劝你爸，我知道你爸心里是不想转让的，就是今儿白天去鲁老板的书店，让他迷了眼，你想想一个你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一旦出现在眼前，你会怎么选择。”

“反正我是不想让爸爸这么做，爸爸开报刊亭之后，我基本上一次都没去过，现在突然说转让，我倒是想去看看。”

“是，你啊，现在工作最重要了。”慧禧说的淡然，汐汐内心感到其实自己并不怎么关心这个家，和谢鹏在一起后，对家里的关心就更少了，这样的情感天平她决心要倾斜几分，开了冰箱，再来一个冰棍。

“吃一个就行了啊！这个不许吃了。”

“妈，我是给哥拿的，他忙着做方案呢，这一忙又是一个通宵。”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趁着年轻就知道作。”汐汐不听唠叨，转身就走了，慧禧在后面说，“一会没事了陪你姥姥看看电视。”

“知道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