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磊脑瓜子“嗡”的一下，好似在脑海中打了一个响雷。

整个人都呆愣在座位上，他想过无数次结果，可是没想到这一个结局。

他还在幻想着，将来碰上一个欣赏他的导演，接拍一部戏，哪怕不是主角。

赚来的钱，也可以租一间不错的房子，让梅子搬到不潮湿不阴暗的房子去。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梅子，忽然间咧开嘴角，苦涩的笑出声。

“嗯，我知道我很没出息，很无能，不能给你安全感。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让你受委屈了。你和你妈妈有时候打电话，我都听到了，他们又催你回去相亲了吧。”

梅子双手抓着裤子，低着头，泪眼大滴大滴砸落。

她控制着不发出声响，压抑的声音在喉咙里旋转。

“是，他们让我回家相亲，而且已经安排好了，我今天晚上就走，我的东西你收拾收拾都扔了吧，这是今天的饭钱，你好几天没接到活了，能省点就省点吧。”

梅子抹着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说完跑出小店。

王磊站了起来，想追出去，可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无力的抓了抓。

什么也没有抓到，就算抓到了也抓不回来。

他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呆愣愣的看着那一盘炒面。

炒面渐渐变凉，王磊的心也凉到了谷底。

终于他双手捂住眼睛，弓起身子泣不成声。

压抑的哭声，在喉咙里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沉闷的呜咽。

郝平安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的将炒面全部倒进了餐盒。

将桌上的一百块钱收进口袋，将找回的九十块钱，放在餐盒上，一起推到了王磊眼前。

“炒面都凉了，回去热热吃了。梅子挺好的姑娘，你不知道珍惜，就放人家走吧，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以后如果再遇到别人，可别犯同样的错误了。”

郝平安拍了拍王磊的肩膀，他的话言尽于此。

一切都看在眼里，孰是孰非，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王磊怔怔地看着郝平安，好一会儿才苦涩的说道：“老板，咋觉得你不是在劝我，好像是在挖苦我呢。”

郝平安轻咳一声：“怎么可能，周星星不是说过，人是要有梦想的，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只不过在你梦想实现之前，先要活下去。没有实现的才叫梦想，能够实现的叫做小目标。”

王磊好奇的盯着郝平安，忽然觉得老板说的好有道理。

以前还真没有看出来，原来老板这么有深度。

王磊感谢郝平安后，拿着炒面走出小馆。

见到王磊走后，坐在一边的张老师出言说道：“我记得，他们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第一顿饭也是在你这里吃的吧，当时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憧憬，眼睛里燃烧着希望，可是如今我却在他们眼睛里看到了疲惫与麻木，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

郝平安递给张老师一根烟，自己点上后深深吸了一口有些唏嘘的说道：“梦想总要向现实妥协，有的人妥协的早一点，有些人妥协的晚一点。”

“那这小子属于哪些人？”

张老师较有兴趣的询问。

“哪一种都不属于，他是第三种，一辈子都不会妥协的那类人。”

郝平安猛吸两口，将烟头捻灭后，钻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张东看着王磊背影消失的方向，似乎在和郝平安说，又似在喃喃自语：“这种人不是最后贫困潦倒，就是实现了梦想，活成了艺术家。前者比比皆是，后者凤毛麟角。”

“希望小王是后者吧，张老师还是老样子？”

郝平安的声音在厨房里传出。

……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空，蔚蓝天空中点缀着晚霞有一些让人迷醉。

食品街上，有的小店刚刚营业，有的小店还在忙碌着。

叮铃……

一声迎客铃的轻响，一位身着西装的男人在夕阳的映衬下走进郝平安的小馆。

“老板，先来一瓶啤酒、炸花生、素什锦！”

男人坐在靠近空调的位置上，急忙把西装上衣脱了下来，扯掉领带。

松开衬衣领上的扣子后，长呼出一口气，熟络的喊道。

郝平安从厨房里探出头，看到男人笑了笑，打了招呼说道：“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最近忙着跑业务呢。”

张爽拿着一个文件袋，扇着风回答。

郝平安将凉啤酒与小凉菜，给张爽端了上来，见到他面露喜色问道：“看来最近接到个大单啊。”

张爽天津人，32岁，与张东是老乡。

大学毕业后便留在了北京。

他什么营生都干过，没有一点刚毕业大学生眼高手低的架子。

现在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可以说他现在每天除了保单就没有别的话题。

“嘿嘿，最近接了一个大单。”张爽意气风发的将手中文件夹朝着郝平安晃了晃。

张爽每天穿戴整齐的去各个客户家拜访，小伙长得也不赖，再加上天津人刻在骨子里的幽默。

很多客户都很喜欢这个小子，都爱在他这里买保险。

张爽工作也很卖力，并不像其他卖保险的一样去忽悠客户。

有一说一，好的方面，坏的方面都说一遍。

让客户自己选择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张爽给人的感觉就是实诚、踏实。

“今天还是吃肉丝炒面？”

郝平安给张爽倒了一杯啤酒，张爽连连道谢。

“今天不吃炒面了，老板今天您这有什么现成的？”

张爽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

“现成的……今天做了三鲜打卤面打算自己吃，你要不要来一碗？”

还别说今天郝平安真做了现成的，张爽既然问出来，他正好回答道。

“真哒？三鲜打卤面，这个日子眼，吃面不错！”

张爽脸上一喜，他也好久没有吃三鲜打卤面了。

这可是天津的特色，也就是天津可以把捞面做成喜宴。

天津人都喜欢吃捞面，张爽也不例外。

以前馋了会在家做一些，可怎么做都没有那个味儿。

今天郝平安说有，正好张爽也想尝一尝，老板的面是不是那个味儿。

“给我来一碗三鲜打卤面！”

有些迫不及待，赶忙催促郝平安去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