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的主张实在是太无理了

鬼马的邓嘉勋带着爽朗的笑容，奋力摇动积满雪的树枝，原本站在树下攀谈的华霖和辰逸为了躲避从树上簌簌滚落的雪片，连忙逃往他处。意犹未尽的嘉勋，再次追了上去并将捏得紧实的雪球丢向他们。胸口惨遭雪球攻击的辰逸以一字马形栽倒在地。手足并用的华霖赶紧藏到树下。趁其不备，邓嘉勋把早就紧抓在手中的雪，一股脑的塞进华霖的后颈。嘹亮的电铃声响起，狼狈不堪的三兄弟赶紧返回训练场。

小会议室

“局座让我们教练组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开除球手名单！”

“什么？徐教练，您确定是开…开除？不是什么别的！”

当战正豪目瞪口呆的站起身后，其他几人也跟着站起来附和。既然存定主意要为了“名誉”与人对峙，就不能回避这道工序。

“徐教练您初来乍到，可千万别会错了上司的意思。”

“是啊，人在极度愤怒或紧张的状态下说出的话，并不能全信。保不齐局座现在也很恼火呢！只是当着主任和陌生主教练的面不好发作而已。”

和即将出现的戏剧性一幕相比，适才金华翰与战正豪的带头挑衅，简直不足挂齿。

不容对方分说，徐致远默默的从红字文件上把手腾开，只一简捷的举动，便直接赏了那些粗鲁的家伙们一记耳光。响度之大就连最擅长说话的金华翰都不得不歪着下巴审视起致远。

“这真算得上是一年之中最糟糕的决定了！”徐致远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当年的画面。他苦涩一笑，随即对着以为他会“落入下风”的战正豪断然道。

战正豪斜睨了一眼，三步两步的走到他的面前，仿佛并不想理会他似的，徐致远将手重重的放回到文件上。

“作为筑梦队前队员的我，很能理解诸位的心情。毕竟无论是奔跑在赛场上的球手，还是默默奉献着一切的你们。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筑梦队播撒血泪汗水。这是一种很值得敬佩的精神。”徐致远默默且郑重的俯身朝向“两大阵营”各鞠一躬。

“但不忍心又能如何，规则之内是不容酌情处理的！想必作为前辈教练的你们二人要远比致远清楚。”徐致远看了看战正豪和金华翰，转而用生硬的语调说道。

或许致远此举是想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很多老牌球手都是与教练捆绑着的。事情似乎也并没有致远嘴上说的那么简单。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战正豪和金华翰才慢吞吞的坐回到备注名字的座位前。逐渐看清所有人脸孔的致远，这才真正进入“备战”状态。

“徐教练这是事先准备好的球手人员名单。请过目！”从金华翰手中接过材料的那一刻，徐致远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热，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反正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以谦逊的姿态面向众人，致远干脆装作点头的样子，轻轻附和了一声。

“其他人就算了，作为筑梦队的主力队员，郑昊乾和李辰逸怎么办？”从不公开表态的教练C声音如蚊子细小，但却使得想要继续做“傻事”的战正豪与金华翰，受到了最致命的冲击。

“瞧你这话问的，难道你才是第一天上班吗？”

战正豪看着这种众人啼笑皆非的情形，先是合着嘴，不久便无可奈何的参与了进来。

“既然局座将任务移交到主教练手上，不论大家抱着怎样态度，最终决策还是您说了算！”

比其他任何时刻都要镇定的致远，用眼角余光注视起金华翰，他的表情非常微妙。就像受风发烧了似的，渐渐绯红了双颊。

“我们还是先说说最年长的球手李辰逸吧，毕竟他身上的问题还是蛮多的。”与绝大多数喜欢凑热闹的教练相比，教练C真算不上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看来“虚有其表”的致远必须暂时放在脑后，“临阵倒戈的老实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使得自己的上司首席教练被白日噩梦纠缠住了，他的手轻轻扣在摇摆不停的胸襟上，接连咳嗽了好几下。

“以李辰逸的各项评分来看，似乎和主力队员并不搭边。年度取得了4胜，防御率也只有6。37分。”

“我记得很真切，在那场比赛中没有获胜，也是最后关头李辰逸突然摔倒的缘故。而且据我的观察，这两年，他普遍存在给对方球手送分的情况。”

金华翰的身体灼热颤抖，此刻看着相视而坐的一整片“舞动火焰”，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能深切的感受到火辣辣的刺痛。

“是啊，他的成绩就和他的身体素质一样，简直成了滑雪场。”

“喂！别说的那么难听。李辰逸再不济，也是如郑昊乾一般的资深球手！怎么能描述成精英小子的托呢！还当着徐教练的面开这种玩笑，是不是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看来要想推开李辰逸简直是易如反掌！单是事实的罗列，就足以给金华翰带来前所未有的寒意。而且带头攻击他的竟然都是些从未被放在心上的人，这可是连睡梦中都无法想象到的非常打击，此刻的他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接受徐致远即将带给他的“全面改变”。

“不论如何他都是我们球队的老牌队员，当初也是他最先顶替了徐教练的位置。这一点您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教练C接在自问后的自答显得过于漫不经心。仿佛是在履行一项任务。

“没错，我的确和李辰逸打过照面，但工作就是工作，不能因为私情偏袒了任何人。想必对于大家也是这样吧，筑梦队的利益远高于个人的既得利益！”徐致远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像长到金华翰身上的肿块，瞬间觉得肩膀胸口像要散架般刺痛，金华翰换了个姿势，继续手脚滚烫，却也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些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即便是在二线队员中选拔，能投出150KM球的人也还是会有的。毕竟我们作为泱泱大国，人才也的确是源源不断。”

“我赞同你的观点，在召开会议之初，我特地实地考察了部分学校，李辰逸球手的水平，甚至只等同于院校内的高手。”

或许是边说边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致远的眼睛迅速扫了一下金华翰的周围。除了闪烁着火球般双眼的金华翰，其他的所有人都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悻悻的低着头。

“李辰逸若是不能攻克自身的弱项，或许他的成绩会逐年下降。与其如此，倒不如将机会留给高水平的青年人。虽然他的离开会引起队员间爆发负面情绪，但上峰下达给全体教练组的任务非常艰巨，徐教练咱们还是保险点好。”

金华翰非常头痛的按了按眉宇，战正豪那双如梦游般冲着蓝天白云转动着的眼睛，又总是在不经意间略定回到金华翰身上，其实他并非看不出藏在那张脸后的感情，但李辰逸的出局，仿佛更像一件已知的事情，现在只是需要附加一个恰当的过场。

战正豪很想看清“昔日盟友”的目光，但金华翰还是急忙将眼睫低垂了下去。然后轻手轻脚的凑到徐致远跟前。

“看你的表情好像是身体很不舒服！要不要去隔壁休息一下。”望着眼睛有些肿胀的金华翰，默不作声的站到身后，教练C代替徐致远问道。

金华翰露出极度不舒服的神情，不知怎的，就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转瞬即逝的雷鸣过后，整片天空都如水晶般豁然明晰。

“也就是说李辰逸的去留已经正式确定下来了对吧，那么下一位队员呢？是郑昊乾吗？”

“郑昊乾？他可是我们球队的招牌队员？你们确定要…讨论他吗？”

教练C明显的感觉到战正豪的手臂开始颤抖。就连一向和战正豪交好的人也感觉到强烈的郁闷。

“徐教练，郑昊乾是我们筑梦队的招牌人物，如果您能亲临现场的话，就会知道粉丝对他的期待有多狂热。如果开除他，我敢以人格担保，筑梦队绝对不会挨到复活的那天！”

战正豪正视着致远的眼睛，他的态度非常坚决。

“哥，就算留下得力干将的机会很渺茫，也千万别说这么绝对的话，想想你的家人，他们非常需要你的这份工资！”

教练C缓缓走到战正豪跟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也转过身面向致远。

“除了讨粉丝的喜欢，就没有其他的优点了吗？郑昊乾，记得不错的话，他就是战教练专门负责的人吧！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或许…”

现实就是现实，残酷的枷锁似乎也要扣到战正豪身上了，新旧旧恨不断交织的他直接起身冲到白致远面前，用力掴了致远一记耳光。

“天哪！哥你怎么又跟主教练杠上了？这样的工作态度可不好。徐教练等队员们的事情尘埃落定，您还得腾出时间纠正下纪律问题。”

这是战正豪第一次对同事兵戎相向。但致远还是能站到对方的立场，充分理解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呼啸而过的风凌乱了致远的发丝，继续扫荡起他澄净倨傲的眼眸。

环顾四周，战正豪很努力的将周围那些人的嘴脸镌刻于心。

“年度赛事失利，作为筑梦队的主力队员，的确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棒球是一项团体赛事，考察更多的就是队员间的团结协作，从本质上讲，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如果徐教练执意如此的话，我提议您再做一份人员明晰状，我倒是想看看谁会成为那条漏网之鱼！”

因不想放弃而不断努力的战正豪，就像被矛刺中的猛兽，他一边拼命调整呼吸，一边狠命吞噬着深入骨髓的愤怒。就算这个疯狂的人说出更多不着边际的话，却也断断不能忽视他毅然决然的表情。

“战教练的提议，非常合理。如果其他人没有异议的话，那这件事就交由战教练和金教练一起做。不论你们在状子上写了什么，我一定会批复，并代表你们传达给局座。”

致远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不断荡漾向四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猛烈的跳动着，再多待上一分钟，恐怕真的要夺喉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