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没多久，门被再推开，沈雷抱着一堆柴火走了进来，将几块柴填进了炉子里。

“沈叔，以后这些活儿还是我来干吧！你歇着就行。”说着，七岁红起身就过去帮忙。

沈雷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倒也是不拒绝她的帮忙，真是叹息说：“小凤啊，你别总把自个儿当外人，我和你师傅是老哥们儿了，他不在了，这儿就是你的家。”

沈雷的话让七岁红酸了鼻子，眼泪儿在眼眶子里打转好半天都没掉下来。

“来，趁热吃点。”

看着递过来的烤地瓜，七岁红抬眸看着沈雷慈爱的脸，喉咙一阵哽咽，但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一边剥地瓜边转移话题问：“沈大哥，我发现你们唱皮影的好像没女人啊，这是为啥呢？”

“自古女人不能登台，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七岁红依旧不理解说：“可是时代不同，大家的喜好也不同，看看我们二人转，男女同台不是很招人稀罕么？我觉得如果试一试这个唱法，或许效果会更好。”

沈雷却否决：“不行，这样观众根本不会接受，也违背了祖宗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时代在变，一切都在跟着变。沈叔，您知道我们王家班子为啥现在这么受观众的欢迎和喜爱么，因为我们不守旧，观众稀罕啥样儿的，我们就改成啥样儿的，在不违背老祖宗规矩的情况下，我们让二人转逗的更风趣，扮得更逼真，耍的绝活也更精湛。其实咱们要的不过也就是观众的掌声和赞同而已，那为啥不能去迎合观众呢？”

七岁红的话其实沈雷曾经也有想过，可思想古旧的他怎么着都无法接受，所以这事儿也就搁置了下来。但这会儿听七岁红这么一分析，他的心还是有些动摇了。

犹豫了半晌，他叹息说：“就算是我想，恐怕……也很难，最起码咱们根本找不出这个女人啊！”

屋内短暂的沉默，沈年的目光忽然看向七岁红：“爹，这还用找么？小凤不就是现成的么？”

“我？”七岁红惊愕的指着自己，手颤抖着同时摸上惨不忍睹的脸，哽咽说：“沈大哥，我……我恐怕不行。”

沈年叹息说：“小凤，咱们是在影窗后演出，你不用担心你的容貌，我相信你可以的。”

听着儿子的话，沈雷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连忙叹息着点头说：“小凤，要不……你试试？如果不行那就……就算了。”

“也不是不行，我只是担心我从没耍过皮影，害怕出啥岔子？”

沈雷拿起一个皮影交给她：“如果你愿意，从今以后我来教你，你有师傅，我呢就不给你当这个师傅了，所以，我这皮影技术也不会全交给你，就只教你唱，咋样？”

“好，谢谢沈叔。”

看着七岁红谦逊的模样，沈雷其实打心眼儿里稀罕这姑娘，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的腿有些难过的摇摇头，重重叹息过后，拿起一个已经做好的皮影，说：“入行先学耍皮影，练的就是手上的功夫，想把手上的功夫练好，没有捷径可走，咱们吃的是手上这碗饭，所以靠的也是勤学苦练，小凤，你是二人转出身，这些想必你师傅应该和你从小也说过吧！”

见七岁红点头，沈雷再次说道：“观众想看的是活的皮影，有生命的皮影，这个想要皮影‘活’，就看你手上功夫咋样，你来看。”

说着，他拿着皮影上的杆子说：“这是操控杆，通常而言，一个人影呢至少会被三根操控杆操控，脖子这里的这根叫脖签，手上握着的就叫手签。杆子有多少完全取决于这人影有多大，这个等以后我会详细跟你讲。等熟练的掌握了操控再配上伴奏、唱念，哎，咱们这皮影才算是彻底活了。”

话落，沈雷一手握着脖签，另一只手则同时握着两根手签，口中一声“杀——呀！”，那皮影竟然在他的手中就这样动了起来。

七岁红专注的看着舞动的皮影，听着沈雷口中的唱念，那是穆桂英，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穆桂英大战萧天左的激烈中，刀光剑影，战况激烈，一只本毫无生气的人影就这么在那双充满老茧的手中活了。

这一刻，七岁红对这个人影竟真的充满了上手一试的热切，然而，却在此时，外面的大黄突然狂吠起来。

沈年眉头一皱：“爹，是不是来人了？”

“你们在屋等着，我出去看看。”

放下手中的人影，沈雷提着油灯便走了出去，七岁红见状连忙戴上眼罩，戴上狗皮帽子追了出去。

天色这会儿灰蒙蒙的，几乎都已经黑了下来。

沈雷他们刚来到院内，就看见一串的血渍从墙边一直延伸到了小棚子那儿，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小心的走过去，果然，里面有一个纤瘦的人影在灯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的。

两人对视一眼，沈雷怒喝：“谁！出来！不然我动手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出来！我出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七岁红不禁一愣，果然，当看见从柴火垛里走出来的小辣椒时，她下意识喊道：“小月，咋是你？”

小辣椒本名叫王小月，这样称呼她的并不太多，所以，在听到这个呼唤后，她疑惑的打量着眼前这人，疑惑问：“你是……”

七岁红激动的将眼罩摘下来，另外那半张精致的脸瞬间落入小辣椒的眼中。

望着熟悉的脸，小辣椒终于抑制不住，上前抱住七岁红便哭着问：“师姐，真的是你吗？真的吗？你不是……你不是已经……”

“没有，我没死，我还活着。”

对于七岁红毁容的事情小辣椒并不太知情，所以这会儿看着她那半张狰狞的脸，她不禁疑惑问：“师姐，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哎……一言难尽，外面冷，咱们进屋说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