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辞行

建筑雄伟，东方风格的燕支使馆前，围绕着一片花开五颜六色的花坛，马路整洁，车辆穿梭。

半年来王正军通过对库里南卿将军的一系列的调查和观察了解，觉得库里南卿的身份地确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对于他是否真的失忆，或者曾经失忆现在是否已经恢复了记忆却很难确定，进一步调查也难有结果。

与他的数次接触也能感觉到真如传说的那样，这位年轻的将军库里南卿其实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对周围事物防范心很强。他为人高冷很难接近，个人生活习惯有些怪癖，从来不看女人一眼，在这方面让人不得不怀疑，觉得他的身体情况或者性取向似乎有点问题，简直不像一个正常的男人。

尽管他的私生活只有他自己的说法，别人一般很难靠近了解他，特别是听说他有洁癖，他的卧室和书房多年来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但有一点还好，军事素质高，工作能力强，特别是对燕支国武官王正军有着明显的善意，好像格外的优待，态度是相当的好，总是有意无意的提供了一切方便。

王正军关于库里南卿的报告，很快就传回了国内的上司那儿，意见也很快反馈过来；既然已无从继续调查，那就找时机破釜沉舟给他来个正面试探。让王正军以回国休假为由，临行前与库里南卿见一面，坦诚自己早年的身份，并无意中提供孙莹的下落，用以观察他的具体反应。

外交官要见军部的库里南卿将军是需要提前预约的，电话打到外交联络处，却被告知因为库里南卿将军生病住院了，所以目前概不接受预约。

库里南卿病了？看来还病得不轻，不然不会住院。王正军不觉一惊，想了想决意以库里南卿朋友的身份要求去医院看望。

还好，库里南卿的秘书辛格尔知晓将军平日里与王正军私交甚好，所以没有拒绝王正军的请求，但只给了他十分钟的看望时间，因为库里南卿将军近来的情况并不乐观。他的病情一直反复发作，高烧不退，时常昏迷。急得军部的奥德纳将军都来过好几次了，大概看出库里南卿的情况不妙，急忙差人去草原请库里南卿唯一的家人，他的老父亲郝来巴克去了。

几拨名医面对库里南卿的病情颇有些束手无策，眼看得病人一天天衰弱，萎靡不振、表情淡漠，连话都懒得说了，似乎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即使治疗的药物已经用到了极致，却还是搞不定这反反复复的发烧。

由于看望病人，算不得公务，所以武官王正军并没有穿标志军服，而是穿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带一款独特的金丝边框的眼镜，手腕上露出最新样式的世界名表，乌发如云，即贵且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才学博溢的气息。

第二天上午，王正军手提一个花蓝慢慢推门走了进来，看来秘书辛格尔已经把王正军要来看望的事告知了库里南卿将军。只见他很平静得微睁着双目看向王正军，眸中似乎氤氲着一层水雾。

库里南卿眉间微蹙，点头示意让王正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少顷，无言的望着眼前这位风采依旧照人的燕支武官，干裂的嘴唇微微抿起，苍白的有些发青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随着辛格尔的一个手势，旁边侍立的医护人员赶忙随从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室内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王正军微微一笑，伸出双手握住库里南卿的手，感到那只手枯瘦而绵软无力，心里不禁一阵悲戚。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一点也不希望他就是那位十一年前的慕首长。因为如果库里南卿真的是那位意外失踪已久，又已失去双亲，还与未婚妻失散且受伤失去记忆的慕首长，那么一旦要是他恢复了记忆，想起这些伤心的往事那将情何以堪。

听说航天科技总部的老将军临终前，除了记挂基地的载人航天项目的首次载犬活体试验是否顺利。就是遗憾那位献身航天科技的慕枫将军之子慕天羽，失踪后十多年了，至今还是没有他的确切消息，竟一连三声的说他为此死不瞑目！此情此景无不令人悲伤唏嘘。

但王正军却及时收敛起了这些情绪，尽量轻松的对库里南卿说：

“库里南卿将军，我就要回国休假了，本来是向您辞行的，没想到是来看您生病，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会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您。”

库里南卿闻言眼波一闪朝他浅浅一笑，点了一下头。王正军凝望着库里南卿，身体前倾一下又轻声对库里南卿说：

“库里南卿将军，虽然我与您接触时间并不多，却是感到能够认识您是我的极大荣幸。就好像当年我十六岁的时候，参军到燕支西南的一个航天训练基地，认识了一位让我尊敬崇拜一生的慕首长一样。”

此言一出，王正军明显的感到库里南卿的手动了一下，变得有些僵硬。王正军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又接着说：

“想当年，都年轻啊！与我一同参军去基地的还有我的一位同乡女同学孙莹，在基地时她叫“小五”，我叫“四哥”。后来她调走了，但我听说她现在很好，是燕支国都的一位有名的医生，只是至今还一直独身没有结婚，好像是在等着一位失散的恋人。”

库里南卿的眼睛眨了眨眼眸闪过一道光亮，盯着王正军看了片刻，然后用舌尖添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缓缓地说：

“王武官，谢谢你来看我，麻烦你让我的秘书过来一下，我有事要交代他，你请回吧。”

王正军笑了，又握了一下库里南卿的手，转身离开了病房。

果然，不等王正军开车回到燕支国驻麓川国大使馆武官处，库里南卿的秘书辛格尔就已在门前等候着他了。看到王正军打开车门出来，他便走上前去拿出一个厚厚的塑料袋，里面装有两个白色的盒子，递给王正军谦恭的说：

“王武官，我是奉了库里南卿将军的指令，知道您即将回国，这是他送给您的礼物。是两部新式的手机，手机里已装好了芯片，可以立即使用。一部是灰色的，是送给您的，一部是蓝色的，是让您转送给您的那位女同学孙莹的，请您务必一定要送到。谢谢您！”

这个时候，手机还是极其昂贵且难以买到的奢侈物品，物有所值，作为礼物倒是难能可贵。

王正军接过袋子，马上回答道：

“哦，费心了，请你转达我对库里南卿将军诚挚的谢意！灰色的是给我的，蓝色的是给我的同学孙莹的。好，我记住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转交到的。”

两天后王正军就乘飞机踏上了回国的旅程，他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虽然库里南卿没有对此说一句话，但王正军凭着感觉就似乎可以认定库里南卿极有可能就是慕天羽，终于找到他了！当然，这一切还要等孙莹的最后确定，毕竟库里南卿的面容及气质与当年的慕天羽确实有很大的差别，不能不令人疑惑。

登机前王正军对病重的库里南卿将军的现状还是不放心，又给库里南卿将军的秘书辛格尔通了电话，向他询问库里南卿将军的病情。辛格尔高兴的说库里南卿将军昨日开始已经退烧了，到现在为止没有再发烧，精神好了许多，可以吃一点流质饮食了。

王正军闻听感到很高兴，欣欣然之间有了一点凯旋而归的感觉。不禁欣慰的在心里说：谢谢老天，四哥我总算可以交差了。孙莹呀，幸亏你，你可真是慕首长的一副好药啊！

这正是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轰！隆！”

跑道上一阵飞机发动机的轰鸣，接着就像一只大鸟飞向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