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侍疾

“首长，开始输液了。”

年轻的护士很温柔，她抓过慕天羽的胳膊，扎上止血带拍打着手上的血管，慕天羽紧张兮兮的看着，他还真是怕。孙莹过来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还按住了他的上臂，防止他反抗。人家护士技术很好，一针见血，很快就完成了，给调好滴速观察了一会就走了。慕天羽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对孙莹说：

“让你见笑了，小丫头片子，还不都是被你害的，我算是栽你手里了。”

孙莹用清澈而无辜的眼神瞅了慕天羽一眼，无精打采的说：

“不讲理！谁让你是总部的首长，咱只是个小学员，我可不敢得罪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这就对了，莹儿，我想闭一会眼，把你的手拿过来放我的手底下，让我握着，免得我睡着忘记了，把针给扯下来。”

“哼，首长还真事。”

孙莹嘴上嘟囔着可还是把自己的小手乖乖的伸到了慕天羽的手底下。孙莹的手白白的软软的，手指如葱白般细嫩柔滑，慕天羽闭着眼轻轻握着，心里却在得意的暗想：小东西，看你还想往哪里跑！又想，虽然挨了一针扎，但还不冤枉，有这等福利也还算值。由于心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踏实，握着握着他就睡过去了。

睡梦中草地上的花朵多姿多彩，远处阳光明媚，五彩缤纷。慕天羽觉得有一股暖流注入身体，原来的那颗流血的四分五裂的心暖暖的，冷冰也慢慢融化了，修复成一颗完美的健康的心脏，那颗新生的心脏正在胸腔里舒展并稳稳的跳动着。

这几天慕天羽给这个“心碎综合征”折磨的不轻，人家西施尚可捧心而行，他却因头晕心疼连道也走不了。胃口也坏掉了，饭吃不下，只能喝点水，有时连喝水都得吐。人都眼看着要活不下去了，他又固执的不同意医生的治疗方案，药片吃下去还没化呢就吐出来了，打针输液呢他又不同意。以至于身边的警卫们都没招快吓哭了，只等着挨赵主任的批了。可这会幸亏孙莹帮忙，首长不但同意打针输液，还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真是谢天谢地阿弥陀佛。警卫秘书觉的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打电话告诉军区和总部的李处长，让他放心，今天上午他来时一看这情况很糟糕，还愁的不行，是闷闷不乐的走的，已经准备好专机转院了。

航天总部人事处李处长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刚开始还心里一阵“砰砰”乱跳，怕听到什么关于慕天羽的坏消息，那可让他怎么给老首长慕枫将军交代。一听说慕天羽的病情突然有好转了，还真是喜出望外。知道是那个小战士孙莹在旁伺候着，高兴得不得了，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听话懂事，找她还真就找对了！不能小看她，等慕天羽病好了，她可是立了功，得想想怎么表扬奖励她。

可这会孙莹正在受罪呢，听着慕天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睡得到挺沉。望着他那张明显消瘦的苍白面容，眼睛上那黑而密的长睫毛，有时候还在轻轻的抖动。孙莹的手被慕天羽握在他的大手下，一动不敢动，怕一动就惊醒了他，孙莹听说慕首长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在护士进来换药瓶时，孙莹也暗示她不要惊动了慕首长。

大约两个小时后，慕天羽才挣开了眼睛，他醒过来看见一直握着的孙莹的手，不好意思的放开，让孙莹抽回去，说：

“莹儿，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一会吧，等一下完事了我会让人去叫你。”

孙莹看见有警卫进来，猜想他可能需要去卫生间吧，就站起来点头离开了。

哎呦，她还真的需要放松一下，手都被他握麻了。伺候人还真不是什么好活，但看到慕天羽似乎好了一些，也觉得放心了。不知怎么的，她还真不忍心看到慕天羽半死不活的样子，想到他明天要这个样子去见他老妈赵主任，那个情景，心里就觉得为他担心纠结。她想过一会再去，看看输完液情况是不是还会好一些。

天色将晚的时候，孙莹吃过饭正在散步，看见慕天羽的警卫过来了，他是来带着那个盒子交给孙莹收下，又让孙莹随他去见慕首长，说护士已经给首长拔了针，首长好点了。

可能这输液还真有效了，看上去慕天羽的精神显得好了许多。

“慕首长你还没吃饭啊？”

孙莹看到桌子上托盘里放着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和几碟子小菜。

“嗯，还没吃，也不知道吃下去行不行。”

“慕首长，你感觉舒服吗？”

“还行。”

孙莹便端过碗来用勺子搅了一下粥，想递给慕天羽；

“莹儿，我怕洒在床上，既然你来了，我要你喂给我吃，你不会嫌麻烦吧？”

孙莹脸红了，但又想起上午李处长那有些责备的眼神，心一横喂就喂，只要他吃了能好，将就他了。便不动声色的给慕天羽围上餐巾，用勺盛了一些粥递到他嘴上，慕天羽却往后一躲说：

“哎呀，一看就是不用心，你想烫死我，也不尝尝就给我吃？你还真不会伺候人。”

孙莹一愣，啊，还得给他尝，真是事多。

“哦，我不知道首长的习惯，那你喜欢吃饭要人尝啊？”

“我喜欢让你尝。”

看到慕天羽有些任性的眼神，孙莹心想，唏，不就是醉酒伤身犯了老毛病，还赖上人了？要不是想让你明天好好的走，去应付你家那位难缠的赵主任，我才不管你呢。想到这，孙莹装得笑眯眯的：

“好，给你尝，谁让你是首长。”

孙莹说着，就用唇尝了一下粥，觉得稍微有点热，嘟起嘴给吹了吹：

“要是热，你就慢点咽。”

“不愿叫首长，你可以叫我哥。”

“不叫———。”

孙莹轻声哼着说。

“我饱了，吃不下了！”

慕天羽沉下脸，把餐巾扯了下来。

唉，真没见过这么小性子的人，自己吃个饭还要提这么多条件。

“好，哥，您吃吧，不然一会凉了。”

孙莹苦笑，只得让步，不然他就不吃了怎么办？

慕天羽这才得意的笑了，自己重新围上餐巾，张开嘴吃起饭来。孙莹喂得很慢，怕他噎着，让他适应着吃。一碗粥吃了差不多半小时总算都吃进去了。孙莹用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嘴角，取下餐巾放在盘子里，扶他躺下稳稳胃。警卫过来把托盘给端走了。

孙莹去卫生间洗手回来，慕天羽拉过她的手来觉得很凉，握在手里给她暖着，望着她有几分歉意的说；

“莹儿，你别委屈了，是我不好，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很在意你心里是不是有我。我不应该来招惹你的，你要是心里不乐意跟我交往，就说出来，我绝不勉强你。其实我明天回去也不全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就是身体不舒服在我父母面前也从来不敢声张。因为首长已年老，又因为多年前受过伤的原因，身体健康状况一直很差。我从小在慕府里都是小心翼翼的，连高声说话都不能，怕影响他。他身上负有京都部队军事安全的重要责任，有时还需要我帮他跑跑腿，到下面了解点情况，参与一些军事工程项目的研究和施工监督。他们让我回去就是有点事，我必须得去。”

“那你身体还没好，可以吗？”

孙莹为他担忧。

“没事，我还年轻，身体恢复得快，我现在觉得好多了，你不要担心，再说京都医院的治疗条件确实好些。我就是要让你记住，我说的得把你藏着，不是随便说的，我得兑现对你爸的承诺。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在外面谈起我，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我的情况特殊，有点尴尬。我年轻资历尚浅，从事国家前沿军事高科技项目又缺乏经验和前例，所以前景祸福难料，如履薄冰，必须付出很多精力。”

慕天羽沉思了一会，又说；

“我们军人投笔从戎报效国家，就等于没有自己的小家。我没房没地没钱，只有我自己这个身子是属于我的，全给你了，我就是放不下你，除了你我是一无所有，所以你就是我的一切，你明白吗？”

听完慕天羽的话，孙莹心里惊颤，觉着这个人们眼中的将军之子，慕首长，其实很可怜，很无助。她趴在慕天羽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眼泪滴了下来。慕天羽的手指**孙莹的脸：

“傻丫头，别哭，你看我真没用，就会惹你哭。你脸上的疤还是能看的出来，药膏还是得用的。”

慕天羽说着，从抽屉里拿出那两个孙莹退给他的小纸盒，打开瓶子用手指替她涂抹上药膏，把盒子塞进孙莹的衣兜里，又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你看，你的脸皮肤太嫩了，好像一掐就能出水似得，不好好保护不行，就不漂亮了。等我回来可不想看见一个丑姑娘。”

孙莹被他逗笑了。

“我本来就丑，你不喜欢就别看。”

“怎么会，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等我身体恢复后，把事情办完就能很快回来。我今晚得早点休息，你也回去早点睡吧。你看我也吃东西了，这么长时间没吐，看来是要好了，你该放心了吧？我明天走，你不要过来送我，我不喜欢人送。”

孙莹点头答应着，站起身要走。

“莹儿，我还想听你叫声哥。”

慕天羽一笑，又说。

“哥。”

孙莹脸红红，这次叫的很情愿。

慕天羽心里美极了。

一阵轻风吹过来，飘来曼妙的歌声：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哎呀郎呀，咱们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