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４章　奇遇

战至9月上旬，日军4个师团（第3、第21、第16、第13师团）相继在吴淞口附近登陆，向蕴藻滨、吴淞镇、狮子林一带推进。自任第三战q司令的蒋介石向淞沪战场调来的增援部队达50多万，战区逐渐扩大，由原来对敌半包围态势，渐渐改变为敌我东西对峙的局面。战线不断向北延伸，直达扬子江岸。

我军改取战略持久的方针后，刘玉强营所在的第88师，退守苏州河南岸构建工事，建立起坚固的阵地。上级工程队还设计一种组合式钢筋水泥掩体，利用夜暗秘密运到前线，临时在各要点组装，阵地很快变成金城汤池。

一天早晨，一小队日军趁涨潮和晨雾之际，用事先连结好的小型橡皮舟作浮桥，偷渡到我南岸，准备伺机偷袭我阵地。玉强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几十号鬼子就藏在高约二、三米的岸堤下数个储煤洞内，北岸之敌还不时用炮火、机枪压制我一线阵地，掩护其后续兵力沿橡皮舟浮桥增援。由于有岸堤和储煤洞作掩护，手榴弹够不到，迫击炮又太近，机枪、步枪火力打击效果也十分有限，刘玉强急中生智，对手下苏排长道：“你赶快去到附近的轧钢厂，看看有没有一人多高的钢板，找几块来！”

苏排长迟疑道：“找钢板干啥？”

“我自有妙用。快去！”

苏排长带人很快便找来四块一人多高、厚约1厘米的钢板来。玉强大喜过望，命两班战士带上足够的手榴弹，将钢板竖起，人躲在后面，平推着钢板向前移动，逼近储煤洞。洞内的日军也意识到了危险，子弹像刮风一般射向钢板，打得其叮当作响，但都不能穿透钢板而成为流弹。战士们一直推进到堤岸边，敌橡皮舟浮桥、储煤洞均在手榴弹抛程之内。两班战士猛投手榴弹，橡皮舟浮桥被炸断。几十枚手榴弹在储煤洞接连爆炸，鬼子被炸得哭爹喊妈，死伤惨重。但仍有“漏网之鱼”龟缩在储煤洞负隅顽抗。刘玉强又命人从附近制纱厂仓库找来几捆棉花包，泼上汽油点燃，推到岸下滚入储煤洞内，洞内的鬼子被烧得鬼哭狼嚎，没烧死的企图从洞中蹿出，但都被密集的火力射杀。刘营长略施小计就歼灭了五六十名鬼子，官兵们无不欢欣鼓舞。

但让人遗憾的是，在战斗中，苏排长被日军一枚82毫米迫击炮弹炸断一条腿，虽然止住了血，但必须做截肢手术才能保住生命。由于师部医院条件有限，急需转到第三战q总医院。玉强拿到转院证明及第三战q特别通行证后，把工作交给张副营长，亲自带着两名警卫员杨大志和张大山，乘坐团里的野战救护车，直奔设在江湾站的l军总医院。

按说，玉强是战地主官，这种事派手下去就行，不需要他亲自出马。他之所以如此上心，除了战友情、战事相对平静外，其实他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要到总医院打听赵芝兰的下落。因为他也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消息，说总医院有个年轻护士也叫赵芝兰。自从１９３６年春与赵芝兰中断书信联系后，他再也没有芝兰的音信，这次不论消息真假，玉强决定都要去一趟，唯恐错过重逢的机会。

这天上午，战q总医院内外戒备森严，如临大敌。院墙外，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正在巡逻。医院大铁门紧闭，门外放置着鹿砦，鹿砦前及两侧有十多个门卫士兵把守，他们瞪大眼睛，认真地盘查着出入医院的每个人。大门两侧则有沙袋构筑的机枪掩体，两挺马克沁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幽光，虎视眈眈“注视”着过往的人们。

在军q总医院门前，玉强一行人由于所带证件齐全，少尉门卫挑不出什么毛病，没费劲就顺利进入医院。他们把苏排长用担架抬到二楼手术室旁边的病号房内，焦急地等待着手术。能来这里做手术的，一般都是各师送来的重症病号。由于缺少床位，很多伤兵横七竖八就躺在地铺上。由于手术台紧张，这里也做着简单的手术。在一块幕布的后面，一大群医务人员正在为一名被炸断腿的士兵做截肢手术，钢锯那撕心裂肺的“呲呲”声及伤兵的哀嚎声撕咬着每个人的神经。

压抑的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想着轮到手术还有一段时间，玉强遂决定出来透透气，顺便打听打听赵芝兰的消息。他将大山留下看守苏排长，带着警卫员杨大志在走廊里闲逛。他发现比邻的病号房情况很特别：门口有四名荷枪实弹的宪兵把守着，出入房间的医务人员行色匆匆，并且都需去掉口罩接受检查。玉强心想，这里住的肯定是大官。当大官就是好啊，干什么待遇都要比普通人高上一等。生逢乱世，作为军人能熬上师军级固然令人羡慕，但也不知在鬼门关徘徊过多少次呢！自己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何德何能能得到老天爷的眷顾？也许能活着走出这场亡我种族的战争就不错了，怎奢望还能当上高官？

玉强这样悲怆地想着，心灰灰的，于是便推开二楼的窗户透透气。窗户斜对着医院的大门，门口的情景尽收眼底。只见一辆敞蓬越野吉普车风驰电掣开到大门口戛然而止。车上乘坐一名中尉军官和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士兵身后都背着汤姆森冲锋枪。那名军官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眼睛不停地左顾右盼。

车子还没有停稳，那中尉军官便急匆匆跳下，一个箭步冲到少尉门卫面前，抬手一礼：“少尉辛苦了！我是16集团军13师309团的中尉连长，我们转院而来，我们团长小腿炸断，这是转院证明和战区的特别通行证。”

玉强心想，又是一个截肢的，跟刚才自己进来时的情况差不多。当团长有什么了不起，还要这么多兵来护送？他好奇的是那几名士兵身上都背着清一色的皇冠体育投注：造汤姆森冲锋枪，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枪啊，即使在嫡系部队中也不多见。

少尉门卫看看证件和公文，又围着越野车转了一圈，一摆手示意通过。门卫们移开鹿砦，吱吱呀呀打开铁门。那辆越野吉普车急不可耐地开进院内。车还没停稳，车上的士兵便抬下伤员，飞快地跑向二楼手术室。

正当玉强看得出神之际，他面前的窗户却突然被一只手关上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命令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少校先生打扰了，有时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玉强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位头戴黑色礼帽、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他顿时火往上蹿：“你是干什么的？你有什么权力不让我开窗户？”

那黑衣人一边亮出蓝皮证件，一边压低声音道：“我是军统局的，我在执行公务，你还是回到病房里为好。”

玉强听到“军统局”三个字不觉脑袋大了一圈，这些家伙出现的地方肯定没啥好事，怪不得医院戒备得如此森严呢！他有一种预感，今天医院里可能要出大事！接触这些人要触霉头，想到这，他白了那黑衣男子一眼，正准备离开，不料那黑衣男子一把将他拉住，塞进他手里一张纸条，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们头给你的。”

玉强怀着忐忑的心情，展开纸条，上写着娟秀的小楷字：刘玉强，我是赵芝兰，我看到你了，我正在执行公务，没时间约你说话。你刚才送个病号，最好回到病房里，别乱走动！过段时间，再打这个电话联系我。纸条下方写有一串电话号码。

玉强看后又惊又喜，他认识赵芝兰的字，纸条确信无疑是她所写，这意味着，和自己中断一年多联系的心上人终于有了音信！玉强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就急于弄清赵芝兰的真正身份：芝兰到底是在这个医院当护士，还是当了军统的特工正在这执行公务？如果是前者，两年前芝兰的那次集训应该只是一次普通的护士培训，不让人写信就解释不通。因此玉强断定，如果刚才那名黑衣男子说话不假的话，芝兰很可能参加了军统，今天也很可能是其在执行特殊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