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像猪不是猪

李小虎接过杂志，问：“家伦哥，这么快就看完了！”

包家伦说：“看完了！不想再看了！把这两个小兄弟介绍一下吧！”

李小虎说：“这个叫潘小庆，他爸是供销社主任，老家和你那班的潘清州是一个村，和我是一个大队的。他以前在我老家的乡里上小学，这次转来跟我一班。你那班里的张璇，是他大姑的女儿，也在供销社大伙吃饭。”

潘小庆十四岁左右，很仗义地说：“包家伦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这个叫田小明，是你这乡大盛庄村的，他爸是村支书，他和我前后座，都是好哥们儿。”

田小明连忙说：“包家伦哥好！”

包家伦摸摸他的肩膀，算是正式接纳了他。

李小虎就这点不好，结交朋友，第一选项就是看人家家庭地位。他自己老子也是村支书，包家伦曾去过他家，那时是几年后，他爸标准的小贪官一个，许多的公共物资都搞到他的家里去了。村里的铁皮文件柜也成了他家的橱柜，办公桌成了他的写字台。李少浒还送给包家伦一塑料桶十升煤油，用来点灯，也是村里发的。后来他结婚，包家伦还去祝贺，再后来，都有了孩子，他去了海外船上当水手，一干就是几年。回来后，开办个劳务公司，往中亚阿富汗巴基斯坦一带搞劳务输出，很是赚了些钱。

这是个人性格问题，看在田小明这么有礼貌的份上，包家伦也没有再说什么。

走过医院大门时，包家伦再次看见赖三和几个小混混端着饭碗在街头吃饭，见包家伦过来，用筷子指指包家伦，说：“你的车子呢？”

包家伦没有搭理他，继续走路，后面一阵哄笑。

丁老爹家的大门敞着，小师妹已经到家了，包家伦只看见她在往厨房走的背影，不知道她在忙什么。这人怎么跑恁快，自己已经不慢了，她已经在干家务了。

王丁恩在前面，看了包家伦一眼，转向西回家了。潘小庆要回供销社吃饭，也摆摆手分道而去，和表姐张璇汇合去了。包家伦看见了熟人，老表王小林，也跟着潘小庆过去，还对包家伦挥挥手。包家伦只是看他一眼，太熟的人，连打招呼的兴趣也没有。

包家伦跟着李小虎和田小明走，还是记忆中的老地方，农业银行乡营业所伙房。

营业所有三间临街门面房，西头是五金交化门市部，有十来间房子，卖着各种农具农资，还卖架子车底盘轮胎之类，后来还卖自行车，只是现在没货。东边到十字街，一长溜都是供销社的各种商店、布匹、糖烟酒、日化用品门市部之类。

穿过大门洞，正对着一排旧房子，旁边还扒开个过道，那后面正在盖新房，是职工住房。

做饭的叫杨文林，是包家伦邻村的，烹饪手艺很不错，可以做得来大席面，很和善的一个人。后来农行搬到新址，他也跟着过去，一次小醉之后，被车撞了，肇事车逃逸，他也没救过来。

现在三十多岁的杨师傅很健旺，家里还种着地，还在这边主厨做饭，手脚很麻利。

今早的饭是馒头面汤，菜是凉拌萝卜丝，放了香麻油，味道好些。只是锅台还是很邋遢，水泥台面黑乎乎的，连个瓷片也没有。面案子上堆着发面团，下面也看不清木纹。馒头四两票一个，菜五分一份，稀稀的面汤随便喝。昨晚李少浒给包家伦带的馒头是四两的，今天的馒头是新蒸的，看着大了不少。

包家伦吃饭快，对着压水井洗碗，李小虎田小明还没有吃完，就先喝汤，拿着馒头跟着包家伦走。

走到街上，李小虎说：“咱们去叫潘小庆吧！”

包家伦心想，自己还跟你玩这种小游戏吗？转念一想，是该去看一下供销社食堂了，那边做饭的是自己亲戚。

老表王小林的爹是包家伦的大舅，他和包妈共同的大姑，就是这个做饭的师傅她妈，叫祝崇阳。祝崇阳家有兄弟五个，他排行老四。包家伦最开始是在这里吃饭的，后来伙伴多了，就跟着到营业所去了。包家伦来看表舅祝崇阳还有一层意思，自己和他的亲戚还有另一层关系。

包家伦后来的老婆，是祝崇阳的大哥家的女儿。包家伦叫他四表舅，老婆叫他四叔。

包家伦不会忘记老婆的，等闲了还是要去勾引的，以前做媒的是这个表舅，现在见一面，留个好印象，将来就会有加分的。

伙房外有个院子，长着两棵大树，紫花桐树，现在没有花朵，只是叶子茂密，遮蔽光线，显得很阴凉。包家伦没有看见几个职工吃饭，有的职工是自己做饭吃，单身职工才在这里吃饭。现在，这里只有十来个学生在站着蹲着吃饭。

老表吃的也是馒头面汤，菜是炒豆芽，得一毛钱一份。潘小庆吃完了，正在水池上洗碗，她表姐看见包家伦过来，还很矜持地扭头过去。包家伦进屋，喊：“表舅好！”

问好还不是很流行，表舅就是一愣。见是包家伦，就问：“怎么来恁晚，我给你盛饭。”

包家伦说：“我吃过了，来看看你！”

“这孩子！几天不见，看我做什么？”表舅哈哈一笑。

包家伦出来，潘小庆已经收拾好了，跟着包家伦就走，王小林也跟在后面。张璇在后面喊：“包家伦！等等我！”

潘小庆诧异地看着表姐，李小虎很有眼色，拉着两个小弟前面走了，王小林看了包家伦一眼，诡异的一笑，也追上去，和他俩拉开距离。

张璇问：“你的画怎么画这么好？给我画一张吧？”

见包家伦沉吟，就接着说：“下星期，我回城里，给你带些新画笔。哎！我拿张照片，你能不能画出来？”

包家伦说：“画谁？”

“我爷爷快死了，他是老红军，现在病得厉害，也不能出门照相，你画的很像，画好了，我送你一些纸笔。”张璇很沉重地说。

包家伦说：“可以试试！你尽快把照片拿来，下周我就开始忙了。”

“课程就这样，忙什么忙？”

包家伦说：“我的活多事多，很忙的！你要画多大，自己准备纸张。”包家伦紧跑几步，追上李小虎几个，就走到小师妹门口，看见丁小盈正好出门。

“小师妹！吃饭了没？”包家伦搭讪问。

“包家伦！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小师妹？这个称呼哪来的？”丁小盈立刻把小拳头挥舞起来。

包家伦连忙说：“我们是同一个老师，当然要喊师兄师妹了。这里面有个故事，以后慢慢给你说吧！”

丁小盈再次打量包家伦一眼，不相信他能有什么故事。说：“那就快点写出来，要是胡乱编排，你是晓得的，我咄狗咬你！”

和女生并排走，还不时搭话，这可是稀奇事儿，尤其是包家伦还在和本街上的女孩勾搭，那就更不一样了。

包家伦倒是不在意，这和街头拥吻的步骤差得太远，哪有什么觉悟。丁小盈脸色微红，只是在人少时，才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前面的李小虎几个离得并不远，后面的张璇也几乎挨着走，李少浒就更加敬佩自己大哥了，刚才和那个美女勾搭，这又和另一个亲密起来。他一直在支着耳朵听说话内容，这时就进了学校大门，包家伦放慢脚步，让丁小盈和张璇先走。

李小虎就问：“你说要编故事？需要什么帮忙的！”

包家伦说：“没钱买纸和笔芯，需要很多！”

李小虎说：“小事儿！等星期天，我和田小明回家，把大队的圆珠笔笔芯搞来一把，大队里都是成盒的，不算什么的。纸用稿纸行不行？我们各自给你带几本。”

包家伦只能表示感谢，说：“谢谢你们！等将来真的成功了，也是你们的支持。”

后面的李亚忠快步赶过来，包家伦和几个人分开，跟着李亚忠走向教室。

高祥乔因为什么好笑的事，鼻腔发出吭吭的声音。

范天水说：“笑成这样，是什么情况？”

包家伦说：“结果是笑出了猪的声音。只是像猪不是猪！”

这句话引发更大的笑声，高祥乔对包家伦怒目而视，旋即，自己也笑了起来。无忧无虑的少年哪有什么隔阂。

李德勤又在后排鬼叫着唱歌，包家伦不堪其扰，喊道：“别唱了！跑调不说，太没有新意了，午后，别睡午觉了，我给你唱首新歌，叫你听听什么叫校园歌曲。”

“好啊！”一班人附和起来。

预备铃声响了，潘清州抱来一堆作业本，开始发放。包家伦只收到三个练习册，他没有交作业。

这个潘班长很是负责任，和小学生一样，谁没交作业，还整理个名单放在上面一起交给老师。昨天交上去的是代数、物理、语文和英语。前三门包家伦只交练习册，上午的英语包家伦根本没写。

这不是包家伦懒，而是这一世里，他根本不会。他现在能默写出整部的《哈利波特》，对话能够和皇冠体育投注：律师谈案件，可自己中招时，语数方面都是满分，只有英语成绩是零分，现在一下子会了，能说得过去吗？

今天的第一二节还是英语，看来农村中学里，英语教学是个薄弱环节，已经被教育管理人员认识到了，正在大力弥补，连课程表也制定的很有针对性，把早晨第一节课，学生记忆力活跃时段留给英语。

涂老师进来了，果然被潘班长误导了。拿出字条，问：“谁是包家伦？站起来！为什么不交作业？”

包家伦站了起来，个子和女老师差不多，回答说：“我不会！”

“那你是怎样来上学的？那个英语零分的不会就是你吧？”英语老师暴怒。

包家伦说：“别生气！那个人确实是我！我也确实不认识英语，我也想学会，就是没有老师指导。我的初中是在村里初中上的，一个英语老师教的不怎么样，她自己是个高中肄业，也搞不明白单词读音，就耽误了我。上一学期的初三我是在咱学校上的，可英语基础没有打好，也就在胡混，没学会。不是我懒，我只是会听会说，但不认识字，只能算个英国文盲吧！”

全班轰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