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取舍

赵哲回去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勉强陷入浅眠状态。

早上早早的就自己醒了。

赵哲打开窗户，缩在被子里看着灰色的天空。

这应该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醒的最早的一次。

他靠着窗户，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直接让宋二带他跑？

他怕到时候被抓住，他没事儿，宋二反而出事。

可也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他就怕宗泽跟簿言不耐烦，直接抓他过去。

毕竟宗泽现在最应该的是出现在战场掌控大局，而不是在这里。

“想什么呢？”宋二的脑袋忽然出现在窗户外面，然后才是身体。

“卧槽……”赵哲被吓得猛的后仰，差点表演了个四脚朝天。

看清是宋二之后他又挪回来，“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昨日你从簿朗将那里出来之后就不太对劲儿，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宋二说着把脸往毛茸茸的衣领里缩了一下，“赶紧开门让我进去，这天气冷死个人。”

赵哲给他一个白眼儿，随后滑到地上跑出去给宋二开门。

宋二进来之后搓搓冰凉的手，反手把门关上，不催赵哲，“行了，去睡觉吧。”

赵哲：“？”

他走到火炉边的软凳上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儿的凳子，示意宋二坐下。

宋二坐到他旁边儿，赵哲翻来覆去的烤了一会儿手，“他们想让我去前边儿，跟康王抢军权。”

“簿朗将疯了？”宋二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计划的鄙夷，“你这个小娃，拿到军权能做什么？软绵绵的教其他士兵医术？”

赵哲嘴角抽了下，“呵呵，你说的好有道理哦，我不仅可以教他们学医，我还可以教他们玩儿泥巴。惊喜吗？”

宋二不看赵哲，只“呵呵”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赵哲茫然的说：“可我不想去。”

顿了顿，他问：“我是不是很自私？”

宋二：“你确定要我说实话？”

赵哲的惆怅一下子就没了大半，他明智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留宋二烤火，他打了个哈欠，爬上床睡回笼觉去了。

宋二机械性的翻转着自己的手，眼睛盯着手上的伤疤，脑子里是昨晚那位跟他说过的话。

“老夫不会逼你们的，你可以放心。”

“你不愿？你当初投军，抱的应该不是护着一人到老的想法吧？如此，他只愿做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那你呢？”

“当真甘心平平无奇，亲眼目睹着宋朝走向灭亡吗？在你明明可以伸手帮一把的时候。”

“他现在还是个孩子，虽然确实聪慧，但到底没有更多的年岁经历，你说如果他以后长大了，读了书，知道自己曾经有可能挽救宋国，挽救二圣，挽回这场惊天之耻，而他却因为怕危险而拒绝了。你觉得那时候的他会怎么想？会有多后悔愧疚？”

“老夫来找你，并不是想让你做说客。”

“老夫欣赏你的才能，你短短时间内成为校尉，身手非凡，老夫想你到我手下做事。”

“岳飞，岳武翼朗你可知？，你与他，皆为璞玉，未来不可估量。”

这些话语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更何况说这话的人是他投军的原因，所以他控制不住对赵哲阴阳怪气了些，可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生气。

。

赵哲对自己这个小伙伴儿的挣扎一无所知，他睡醒之后是中午了。

醒来之后发现宋二蜷缩在柔软的地毯上睡着了，那样子跟他们之前在破庙里围着火睡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赵哲随便儿抓了本书慢慢看。

他不急，因为该急的是宗泽跟簿言他们。

看了几页书之后宋二醒了，醒来之后第一句就问：“饭好了没？”

“让厨房做就是了。”赵哲抓起铃铛摇了一下，丁零当啷的，铃铛声一响，早就等在外面的管事马上推门进来，“公子。”

“吃饭了。”赵哲说了这么一句，管事点头，赶紧跑出去传饭。

赵哲跟宋二吃完饭之后宋二就提议：“出去走走吧。”

赵哲专注的看着手里才子佳人的故事，看都没看他，“管事的不是不让我们出去？”

“现在能出去了。”宋二说。

赵哲翻页的动作一停，抬眼看向宋二，宋二平静的跟他对视，仿佛自己说的是多寻常的一句话一样。

赵哲合起书，自己穿上鞋子，“是吗，那出去转转好了，这段时间闷死我了。”

宋二跟在他身后，两人一步步走出府门，果然如宋二所说一样，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跟上来。

宋二跟赵哲一人一匹马，两匹马都很温顺，赵哲摸着马毛，慢吞吞的单手给他编**。

他就跟着宋二走，没问他要带他去哪里，也没什么时候回停下来。

他们最终停在了一个村庄前面。

赵哲跟宋二骑着马进去，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让他很轻易就跃过矮小的土墙看到了围墙后的场面。

大多数都是老人。

宋二这时候就仿佛一个旁白解说，明明赵哲什么都没问，他还是开口了，“这些人家里的男人都被召集去抗金了。”

“那些人，大部分都会永远的停留在战场上，没人会费功夫替他们把骨灰送回来的。最多也只是带一两个遗物。”

赵哲点点头，继续往下看，他看到了缺胳膊少腿的宋人。

马“哒哒哒”的走着，几个在院子里干活的老人仿佛受惊一样跑进屋子里。

没跑的是缺胳膊少腿的青年男人，他们抬起头眼睛直直的朝赵哲看过来，神色麻木。

接下来一路安静，宋二带着赵哲逛完这个小村子之后，两人回了别院里头。

仿佛早早知道他们就要回来了，管事的捧着披风站在门口，一看到赵哲出现，赶紧凑上去接住准备从马上滑下来的人，随后给他披上大小刚合适的披风。

“太热了。”赵哲随手扯掉披风，抬脚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过去。

宋二安静的跟在赵哲身后，像是忽然失语了一般，没了从前的多话。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