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救人或死

这槽蛋的命运。

他这么一躺，把大胡子吓了一跳，生怕这小孩儿就这么给气死了，赶紧把人扶起来开始摇。

“哎！醒醒！醒醒！你到临安了！”

赵哲被摇的整个人都差点吐了，“别，别玩了，我醒了，醒了！”

“醒了？”大胡子摸了把赵哲的头，那力度，让赵哲怀疑自己的发际线都被这一巴掌捋的后移了。

大胡子松了口气，“差点吓死你爷爷我。”

赵哲：“……”

他眉头皱紧，头一次表现出极为明显的厌恶，“我爷爷已经逝世了。”

大胡子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道：“是吗，那叔叔以后不提了。”

说罢，他脸上自觉有些挂不住，没有给这孩子继续说话的机会，打了缰绳，带着人进了汴京。

守门的护卫看到他们的通关文牒之后神色微动，很快就让他们进去了。

赵哲抓着马脖子上的长毛，“刚才的人，怎么用那种眼神看你？”

大胡子哼笑，“哪种？吾等皆为英雄，他们自然不会等闲视之！”

赵哲：“……不是，我感觉他看我们的表情像看傻子。”

他怕对方不懂傻子的意思，还解释了一下，“傻子就是痴儿，脑袋不灵光——唔。”

“小娃到底是喜欢胡言乱语。”大胡子捂住赵哲的嘴，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汴京军营里。

进去之后他直接拽着赵哲，把赵哲扔到了伤兵营里头。

金人目前还没攻过来，伤兵营这里没除了大夫之外没什么人。

“大夫，我来给你们送个帮手。”

赵哲被放到地上之后一推，他踉跄两步站稳，抬头看到了一个拿着书的老人。

对方留着长长的胡须，脸部的肉看上去在往下坠，看上去有六十多岁了，头发稀疏花白，一脸困倦的皱着眉头跟他对视，那表情嫌弃的，仿佛赵哲是一个大麻烦。

“你是哪位将军手底下的？”老人说话速度缓和，“不知道老夫这里不收小孩儿？”

他这话是对着大胡子说的，没质问赵哲这个外表为小孩的人。

大胡子抓抓脖子，“临安小将，不值一提，此次特来支援汴京。”

赵哲清楚的看到老人听到这话之后表情就缓和了不少，仿佛被触动了，手里的书也放下了。

“如今多南逃，你能带个小娃娃来汴京，英雄气节，实非常人可……”

赵哲木着脸挺老头子夸了大胡子一通，大胡子推辞，两个人商业互吹了一会儿，才把话挪到他身上。

“胡校尉都送了他过来，那老夫如何都是要收下他的。”老人郑重道：“有老夫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绝不委屈他！”

胡校尉从互夸中回过神，赶紧解释，“大夫，这小娃在治伤上有一手，我半路劝了他来，想着届时打起来，多一个医者，就能多活下来一个人。”

老人颇有感触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如今儒医多南下求活路，再加上年初金人攻汴京，杀了不少外出了大夫。如今汴京的大夫，十不存一啊。”

他终于正眼看了眼赵哲，“你擅治外伤，师从何人？读的何书？如今可行医治过几人？”

赵哲看看终于被他知道名字的胡校尉，又看看老人，认真道：“老爷爷，我没有师傅，不认识字，治病救人……只治过自己行吗？”

老人：“……”

他抬眼看向表情僵硬的胡校尉。

胡校尉俯身靠近赵哲，一把抓住他，大手狠狠捏住赵哲肩膀，那一下，疼的赵哲脸色发白，几乎以为自己肩膀要被捏断了。

“小娃娃，莫不是我给你两个笑脸，你就当我好糊弄？好好想想再说。”

赵哲拳头握紧，这要是现代，很少有男的能对小孩儿下的去这种手，可这是古代，是饥荒时代易子而食都不会被谴责的一个时代。

是他这段时间太放松了。

“我……家中父母兄长，皆从医，耳濡目染。并未特意学过。”赵哲看着老人，“只认识伶仃二字，医过的，只我朋友几人以及我自己。”

这话听起来真，胡校尉松开手。

老人眼睛一亮，重新上下打量赵哲，觉得不愧是医学世家里头出来的娃娃，哪怕不认字，看起来也极为挺拔，并未有阴郁自卑之像。

很好。

“不认识字不过小事，老夫教你便是。”他顿了顿，老脸微红，“不过，老夫教你识字，你也得教老夫你耳濡目染到的医术，你可愿？”

胡校尉捏了一下赵哲的肩膀，赵哲疼的哆嗦了一下。

老人仿佛没看到这一幕一样，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

“愿。”赵哲点头。

老人跟胡校尉满意的笑了。

从那之后，赵哲就留在了老人这里，白天教老人哪些药材有哪些用，对方一般都要亲手摘取炮制，很浪费时间。留给赵哲认字的只有晚上。

可晚上教不了几个，老人就睡着了，睡之前还指挥着赵哲给他打洗脚水。

这么字没教几个就要睡觉的次数多了，赵哲也回过味儿了，这地中海老头是故意在吊着他。

于是赵哲教的时候也变得漫不经心，把老头儿气的不行。两人你来我往的过招了一个半月多之后，都安分了。

双方都开始努力教，恨不得把书塞进对方脑子里。这一切都是因为——金人逼近汴京了。

天气越来越冷，赵哲换了一身灰色的，带着毛毛的衣服，头上戴着从菜娘手里抢回他的那个青年给他买的帽子，脚步飞快的朝帐子里跑过去。

正在收拾东西的几个大夫看到他，动作齐齐一顿，随后继续一脸麻木的收拾包裹。

老人看了眼他，低声呵斥道：“不是让你去采药，天黑前别回来的吗？！”

军营里没什么瞒得住的，这些日子下来，大家基本都清楚赵哲是有真才实学的存在，有能救人命的手艺。去汴京城门附近支援，他能跟上最好。

但太危险了。

老人本来看这娃娃怎么看怎么烦，有时候恨不得打死，但临到要往战场上走的时候，他又心软了，支使人这时候出去采药，就是不想让对方跟着他们走。

结果没想到赵哲回来了……这段时间，到底是养熟了，舍不得，不忍心他这个老头子了。老人感慨又伤感的想。

赵哲面无表情，“我差点就跑出去了，但胡校尉硬是追上来把我提回来了，让我必须跟着你们去。说他带我回来就是为的让我上场救人，我要不是不去，他现在就剁了我。”

刚还感动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