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战斗在残酷进行

哗哗的雨如同瓢泼一样倾泻而下，在林地里形成了一道道的溪流，顺着盘根错节的树根往山下流去。

一阵闪电过后，隆隆的雷声炸醒了李文天。

“我这又是在哪呢……”也不知自己昏睡过去多久了，满脸憔悴的李文天醒来后，但之前留在他脸上的那绝望和恐惧神色仍未退净。

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眼皮，抖嗦着用手将浑身沾满泥浆的身体摸了个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并没有留下伤口什么的，便轻声的嘀咕了一声后，迷迷糊糊的又闭上眼睛，想再小睡片刻。

“排座，他醒了！”而这时耳边却响起了一惊喜的呼唤声，让他感到特别的刺耳，使得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

“这小子还真能睡呢。”同样是一身泥浆的排长，提着自己的水壶走了过来。

看到李文天疲惫的样子，笑道：“喂，醒来就别再睡了，小心着凉，先喝点东西吧。”

“谢谢。”看到眼前这个秦排长也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竟然是个上尉军衔。

李文天不由地略迟顿一下才接过他递给自己的水壶，拧开盖子就急不可待的往口里灌，结果被呛的咳嗽不迭。

“哈哈……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这是熬煮的浓姜汤，有点辣，但喝了好去去湿气。”李文天的窘迫逗乐了秦排长。

“别喷出来，吞下去。这可是好东西，糟塌了可惜。”

李文天的睡意顿时被这烈性辛辣的姜汤彻底赶跑了，他这时才注意到周边的人，没一个自己认识的。

此时，李文天人已经清醒许多，难道自己又重生了？又怎会出现在这儿呢？

就像是回答李文天似的，瞬间一发炮弹“轰”的一声落在他与秦排长的身旁不远处，震得耳朵一阵嗡响，紧接着就是一大片土坎碎石像下雨似的洒向他们，差点没将人给活埋了。

看到秦排长尽力地站起身，此刻的李文天又被炸懵了，脑袋昏昏沉沉根本听不清楚他在朝周边的战士们大声地吼叫着什么。

感觉像是过了许久，李文天摇了摇头听力才逐渐恢复。

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的却是一阵阵凄惨的嚎叫。

抹去尘土抬头一看，却是一名浑身是血的战士就倒在自己面前。

鲜血将周围的灌木杂草染红了一片。

李文天先前那种奋不顾身的神勇，似乎被眼前这血腥的场面给吓跑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名战士无助地抱着已经不存在的左臂嘶声力竭地叫着、喊着：“我好痛！快，救、救……”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脑袋一歪就无力的倒在了陡坡上。

“这儿是战场！要想活命还是低调些！”李文天闭着眼睛，之前炸桥的那段记忆终于浮现在脑海里，这残酷的真实瞬间就击溃了他之前的勇敢。

战士的鲜血，被炸飞的手臂和流出的肠子，还有那绝望而没有生气的眼神……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他面前，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尽管李文天的头脑几乎处于“短路”状态，但求生的本能直接警告他，得尽快地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恐怖之地。

然而还没等李文天那双发软的腿往回迈几步，胸口就撞到了一个硬物，不由地看去却是黑洞洞的枪口，不由有些恼火。

侥幸的是那握枪的战士手沉稳，却没有失去理智扣动板机。

不过，自己也撞得好，没有撞到边上那支已经上好了刺刀的步枪，要不这会不是被打死，身上也得留个窟窿不可了。

“你想干什么？往哪走！”那个刚才还是一副和蔼亲切的秦排长，这会却黑着脸用冰冷语气责问着李文天。

原来是要发起冲锋了。李文天很清楚自己这是被误为逃兵的行为，他更明白在战场上的逃兵将意味着什么下场，于是他只得装作胆战心惊的转过身朝高地方向迈开步子。

当然，既然是已经被吓坏了的李文天当然是十分不甘愿地跟着冲锋，他有心想放慢脚步躲在别人的后面，可是那位此时就像冷酷无情杀神般的秦排长，时不时地回头用杀人似的目光威逼着他跟上冲锋着的队伍。

“这战场上的人多了去，你干嘛非就盯着我一个呢？”明知自己犯了错在先，但李文天却是愤愤不平地想道，这时的李文天已经完成成了后世的那个李文天了。

成片密集的子弹在头顶上呼啸，一发发炮弹不时地在身旁爆炸，冲锋途中不断的有许多战士被枪弹或被乱飞的弹片击中，倒在李文天的身边……

之前，在原先新兵连时，就听了那位老兵说过无数次战场上的经历，可那也只是闲着听听消磨时间而已，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现在身临其境的时候，这会李文天才明白老兵说的是什么，感受的又是什么了。

部队伤亡很大但也冲得挺快，已经可以清晰地听清日语的咒骂声。李文天仿佛感觉到自己离死亡也越来越近了，心里强烈的恐惧几乎就让他窒息！

于是他又怨恨到前面这个排长，想到反正自己横竖都是死，几次微微抬起了枪口就想干脆一枪杀了他，臆想着这样也许还可能死里逃生吧？

但想归想，李文天并没有这个胆量，也不会真的这么干。

反正这时的李文天就是个怪胎，在这生死的关头，脑子里却老是开小差，这会又莫名其妙在心里地与那位老兵赌气：凭什么他可以在战场上幸存下来，而我就不行呢？难道我还真的不如他吗？

仿佛老兵那张讽刺的笑脸就在李文天晃着，催促他艰难的迈着步履跟着秦排长往前冲。

不一会，已经能看到了日军士兵的样子，还有日军士兵那特有的头盔。

“卧倒！”

随着一声狂吼，还没等李文天反应过来他就被身旁的秦排长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两发炮弹“轰轰”的在附近炸开。

两耳一阵轰鸣，但睁开眼却是有惊无险。

这时李文天不禁想起老兵跟自己说过这话：“炮弹杀伤的效果主要是靠弹片，那弹片就像炸开的泥团一样散开往上飞，所以，遇到炮击时只要趴低了一般都没事。

当然，如果是你的‘运气太好’，让炮弹直接给砸着了，那也没啥痛苦嘛，哈哈……”

当时的他还颇不以为然，在心里偷偷的讽剌老兵：你既然那么有经验，身上怎也留下那么多让炮弹给削的疤痕呢？

不过这话当然是不敢当面说出口的，看到那些重叠着的伤痕，李文天也和其他战士一样，内心里是十分崇拜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兵。

此时想起老兵说起的那些套套来，李文天这会才亲切地感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看来有空还真得重温下他那些用鲜血换来的经验了，保住自己小命才是最重要的第一要务。

这人变坏真是一瞬间的事，要变好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了！

“西内！！”

随着几声怪叫，还没等炮弹的烟雾散尽，也不知几名日军是从哪里窜了出来的，正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恶狠狠地朝李文天他们冲上来。

正在幻想的李文天又哪里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场就吓懵懂了，惊骇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

而秦排长却迅速抬手就是两枪干掉了最近的两个日军，可惜被接着赶来的另一个日军士兵一枪托砸翻在地上。

李文天虽然心里也明白，自己该做点什么去帮助秦排长，却又苦于自己手脚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这么愣愣地看着秦排长在日军身下拼命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