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踏上北归路

第八十二章、踏上北归路

沈士弘把冬菊送去了商城女子学堂，吃住在学堂里，每个星期回来一趟。这所学堂是商城内的贵族学校，那些女孩子的家里不是师长、团长，就是商城里的富商，一个个非富则贵。当然，学费也奇贵。这所学堂的最大一个好处，就是没有黑帮、流氓敢于骚扰。

隔三岔五翠花就拎着好吃的好喝的去学校看冬菊，一是嫌学校的饭菜不好吃，给冬菊加餐；二是不放心冬菊，经常去看看她。当然，后面的这条是沈士弘的意思。

叙福楼走上了正轨，商城内也安宁了很多，沈士弘考虑回一趟邕镇，六年多没有回去了，非常的思念。同时也想看看在峙壁山深处的腹地，有没有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

这天傍晚，沈士弘在厨房拿了一些小菜和一瓶酒，把陈天明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天明的形象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学着沈士弘的样子，留起了大背头，每天梳的油光锃亮。唇上留起了小胡子，遮盖住了他那有些撅起的厚嘴唇。因为每天在酒楼的灶台上颠着铁锅炒菜，黑黑的面孔变得白皙了。加上吃的好，营养充足，面孔放着油光。他每天晚上在沈士弘的教导下学字，可以磕磕巴巴的读报纸了。整个人焕然一新，脾气也收敛了很多，说话、做派俨然是一副大老板的模样。

自从开了酒楼，大哥还是第一次叫自己到他屋里来喝酒，陈天明觉得诧异，知道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喝了两杯酒后，沈士弘说：“现在叙福楼的生意不错，冬菊她们几个都去学校读书了，一切都安定有序，我准备回邕镇一趟。”

陈天明马上紧张起来，急切的说：“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这里的事情刚刚稳定，一大家子人需要你看着。”沈士弘口气强硬的说。

“那——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陈天明满脸担忧的问。

沈士弘端起酒杯慢慢的抿着，低头不语。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到底能在邕镇呆多长时间。

看到沈士弘低头不语，陈天明更紧张了，惊慌的问：大哥，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怎么会？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说不准，要看看情景再说。”沈士弘犹豫着说。

“哎呀大哥，你可要早点回来啊！你不在这里，我心里发慌！这一大家子人，没有你就失去了主心骨，不行啊！”陈天明急得几乎用哭腔说。

沈士弘拍了拍陈天明的肩膀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天明了，枪法、功夫一般人都比不上你，字我也教你认识不少了，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独挡一面没有问题，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行！不行！大哥，没有你，我真的不行！”陈天明的眼泪下来了。

“嗨，你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多大的人了？我又没说我不回来，不就是离开几天吗。”沈士弘拍了拍陈天明。

听到沈士弘就离开几天，陈天明破涕为笑了。

“齐爷爷和我娘怎么办？不跟他们说吗？”陈天明问。

沈士弘是个军人，干脆利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最怕别离的缠绵和伤感。

他想了想说：“等我走了以后，你再告诉他们吧。”

“那——冬菊妹子呢？”陈天明踌躇的问。

沈士弘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有些绞痛。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狠了狠心说：“也是等我走后，你再告诉她吧！”

陈天明低头不语了。

片刻，他端起酒杯，眼眶潮湿的说：“大哥，这一路山高路远，茫茫几百里没有人烟，你一个人走，可千万小心啊！”

沈士弘端着酒杯微笑着说：“放心吧，没事。”

两个人把酒喝了。

陈天明问：“大哥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等齐爷爷他们的马车出去以后。”

“好，明天一早我给大哥准备路上的干粮。”陈天明几乎是哽咽着说。

第二天天不亮，陈天明就起床烙了好几张大油饼，包了几大块卤牛肉，放在一个包袱里包好，又用军用水壶灌满了一壶酒，全部放到了一个马褡子里。等齐爷爷和刘三他们赶着马车出去后，把马匹备好了鞍子等着沈士弘。

沈士弘里面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腰间缠着宽粗的布腰带，上面插了一把驳壳枪，另外一把枪放到了马褡子里。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粗布宽松衣服。他的小腿上不像军人那样打绑腿，而是缠了布带，很稀疏，像跑江湖人士一样，匕首插在小腿的布带里。脚上穿了一双千层底布鞋。头上戴着一个大斗笠，只是没戴金丝眼镜。

“大哥，一路保重！”陈天明哽咽着说。

沈士弘拍了拍陈天明的肩膀，低沉的说：“把大伙照顾好！”

陈天明用力的点了点头。

沈士弘正准备上马，冬菊从院子大门口跑了过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身体剧烈的**着。

沈士弘愣住了，傻傻的呆站在那里。陈天明更是惊得张大嘴巴，不知所以。

原来昨天旁晚沈士弘在厨房里包牛肉、猪肝、猪耳朵时，亮子偷看到了。他知道晚上大哥肯定要喝酒，所以就把手里的活交给刘三他们，自己跑回房里换了一身衣服，就匆匆的跑去沈士弘的房间，想跟着一起喝酒。

当他走到门口时，听到屋里陈天明的哭泣声，吓了一跳，站在那里细听了一会，正好听到陈天明说：“不行！不行！大哥，没有你，我真的不行！”吓得他扭头跑回去了。

这一晚，亮子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你是怎么了？平时倒床就睡，今晚翻来覆去的折腾，还让不让人睡觉？”翠花气呼呼的说。

亮子把偷听到的话一说，翠花一屁股坐了起来，惊愕的说：“什么？大侠兄弟要走？”

“可不是！天明哥都哭了！”亮子也坐了起来。

“哎呦，我说他怎么把叙福楼的份子分的那么清，每人一张契约，原来早就做着走的准备了！”翠花拍着手说。

“咱们不能没有大哥啊！”亮子哭丧着脸说。

“可不是，可不是嘛！”翠花跳到地上，拍着手转着圈说。“就说这次黑虎堂的来捣乱，要不是大哥——哎，你说到底是不是大哥把那几个混蛋宰了？”

“肯定是啊！”亮子也站到了地上。“你没听来咱们酒楼吃饭的人说，那个他娘的什么豹爷，胸骨都被打碎了，整个凹陷下去不**样了！除了咱大哥，谁有这本事？”

“对对，我说那天他答应冬菊妹子陪那个老色鬼喝酒就不正常？他那么心疼妹子，怎么会舍得让她去陪酒啊？原来这是缓兵之计啊，高明！高明！”翠花事后诸葛亮的说。

“还有，那些客官说，警察局长的公子因为在大街上抢了一个姑娘，结果他和四个跟班的全在戒备森严的警察局长官邸被人杀了，一个个死在床上还好好的盖着被子，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可邪乎了！我看这也是咱大哥干的！他们说的那天晚上，正好大哥和冬菊妹子半夜才回来，你还说他们是相好去逛街了！”亮子手摸着下巴，边走边说。

“对对对，不错，当时我还真以为他们两个是那个去了——”翠花醒悟的说。

“所以，无论如何咱们都离不开大哥啊？”亮子摊开双手说。“咱们几个都是山里人，城里的玩意咱们都不懂啊？”

翠花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你别转啊？平时你鬼点子不是挺多吗，倒是拿个主意啊？”亮子急吼吼的说。

“你别催好不好，我在想嘛！——既然天明哥知道了，陈大妈肯定也知道了，那齐爷爷说不定也知道了。他们不出面劝，咱们去劝也没用啊？咱们哪有那个面子啊？你说冬菊妹子会不会也知道了这件事？”翠花瞪着眼睛说。

亮子摇摇头肯定的说：“不会，冬菊肯定不知道！她对大哥那么痴情，怎么会放他走啊？再说，她一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听天明哥的口气，他好像也是刚刚知道大哥要走！”

“有了，咱们让冬菊把大哥留下来！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就不信他能放的下冬菊这么漂亮的妹子？”翠花说着就要穿衣服。

“你干什么？”亮子瞪着眼睛问。

“我去学校找冬菊啊！”

“哎呀，我的婆娘，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学校的门早关了，你怎么进去啊？”亮子拍打着双手说。

“哎呦，我都急糊涂了！行，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学校门口等。”

这一晚，两个人翻来覆去都没睡着，三更天就爬起来一起跑到学校去了。

沈士弘看到后面跟来的亮子和翠花，心里明白了。他轻轻的拍着冬菊的后背说：“这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要走？”冬菊抬起头，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经被泪水淹没了。

“谁说的？”沈士弘嬉笑着说。

“你可不能骗我！”冬菊泪流满面的说。

“我没有骗你。我就是回邕镇老家看看，过几天就回来。”沈士弘用手抹去冬菊面上的泪水，深情的望着她说。

“那——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冬菊痴痴的望着，声音娇柔的说。

“那怎么行啊？咱们两个一起回去，家里还以为你是去见公婆的呢？”沈士弘调皮嬉笑着说。

“你坏，你坏！”冬菊攥着小拳头不停的敲打着沈士弘鼓胀的胸肌。

陈大妈走了出来，昨晚陈天明把事情跟他娘说了，本来嘱咐她不要出来，免得大哥心里难受。谁知道亮子夫妇俩把冬菊找回来了，想避也避不开了，所以就干脆走出来送送。

“冬菊啊，士弘说的对，你现在跟他一起回去不合适，别人会说闲话的？让士弘回去先跟父母说说，你下次再回去。”陈大妈慢声柔气的说。

这一下反把冬菊搞得羞愧不堪，她赶忙从沈士弘的怀里离开，低声喃喃道：“大妈，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大伙笑了起来。

沈士弘翻身上马，挥挥手，双腿一夹，马匹跑出了院子。

大伙追出了院子，望着大街上远去的沈士弘背影喊：“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沈士弘高举起手臂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