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危机四伏

组织上让肖玉兰“（尽快）、尽量查明，晋绥军大练兵的真实目的”，那张纸条是吴尚儒写的，之所以会划掉“尽快”二字，改为“尽量”，这就是对上级指示的理解问题了。

尽快，说明组织上急切需要得到相关情报；尽量，说明组织上对这件事儿的重视程度一般，完不成任务也没问题。

吴尚儒是教师出身的文化人，怎么会在这种小事儿上、出现这么大的理解偏差呢？

那个时候的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很多还是靠人来传送信息，一个营长都能有五六个、甚至八九个通信员，一旦营长有命令要传达到手下各连，每个连至少派一个、各个直属队也都得派一个，否则命令就传达不到每一个作战单位。

地下党的条件还要再艰苦一些、困难一些，由于交通员的文化水平一般不高，口音又有差异，情报传递过程中就难免会有一些歧义，组织上为了避免南辕北辙，已经采取了很多措施来弥补，那个本地地下党交通员在向吴尚儒口述给“榆梅”的指示时，依旧出现了理解偏差。

吴尚儒写下“尽快”二字后、又想了一下，最后认为组织上的真实意思、应该是“尽量”，由于舍不得换张纸条，他就划掉“尽快”、改为“尽量查明”。

可吴尚儒这样一改，肖玉兰的理解就成了：“尽快、尽量准确的查明，晋绥军大练兵的真实目的。”这样一来，肖玉兰能不着急么？

肖玉兰把自己关注的重心、开始转移到调查晋绥军的大练兵上了，在阎公馆并不能得到相关情报，因为阎慧卿找借口把阎司令留在古贤沟村了，在投毒案彻底查清之前、阎司令估计都不会回到阎公馆来了。

张文松前些天来找肖玉兰，就想请她单独出去、都被肖玉兰婉拒了，今天，张文松再次来邀请她出去吃饭，说是回请肖玉兰，她这才同意中午一起吃饭的。

张文松心中大喜，赶紧去把那点儿公务做完，然后就到处打听克难城内哪家馆子好，令他失望的是，由于缺乏食材，克难城内有荤菜的馆子极少，而且能不能吃上、全凭运气。

张文松于是干脆一家接一家的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饭馆，他们昨天搞到几条黄河大鲤鱼，由于价格太贵了，还剩下一条两斤多的。

张文松于是就在他们家订了一个红烧鲤鱼，一个蘑菇炖豆腐，一个粉条炒豆芽，一个烧白菜心，还有一个鱼杂酸辣汤，这在克难城里绝对算得上顶级席面了。

张文松把肖玉兰请过来后，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两个人怎么可能吃的了这么多？这得多少钱呀！

肖玉兰迟迟不肯入座，张文松则是耐心的好言相劝：“都做好了，不吃…那不是更浪费了么？”

有这么个插曲，这顿饭虽然丰盛、却吃的有点儿压抑，好在肖玉兰心中还有其他事儿，否则她肯定不会坐下来的。

张文松为了打破沉闷的氛围，于是开始不断的讲他在部队里遇到的各种趣闻，希望能够博取红颜一笑。

肖玉兰见张文松说的都是部队上的事儿，这正好便于她问自己想知道的事儿，所以脸色缓和了不少，张文松见状大喜、讲的更加起劲儿了。

“你别光顾着说话、你也吃鱼呀……听说所有部队都在搞秋冬大练兵，你们也在练吗？很辛苦吧？”肖玉兰借着给张文松夹鱼、随口问道。

“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我才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的，上面催得紧、抓得严，还给我们独一旅派来一个军事小组，负责一些新武器的教学和技战术指导，我每天都在侍候这些‘钦差’呢！”张文松不无抱怨、却也隐含得意的说道。

“这么冷的天、手都伸不出来，还要那些当兵的拿着枪训练，也不知道是谁给阎司令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肖玉兰低着头说道。

“不能这么说…到我们旅来的军事小组组长私下里跟我透露了一句……第一战区即将举行一场大的军事行动！”张文松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仅压低了声音、还连续停顿了两次，显得很神秘的样子。

“不可能！我在阎公馆怎么没听说？”肖玉兰故意这么说道。

“应该不会假，那位组长跟我说，所有的训练科目都是有针对性的，按照实战要求安排的！”张文松继续神秘的小声说道。

“你别光顾着说话呀！赶紧吃、吃不完浪费了可不好。”肖玉兰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而且从张文松说的话来分析、他知道的很可能也就这么多了。

接下来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肖玉兰决定主动出击了，上次谈话，肖玉兰不好意思提马晋宁，张文松也故意不提他，但纸是包不住火的，马晋宁的存在是不可能回避的事情，倒不如自己先挑破这层窗户纸，张文松就算怀疑、暂时也只能压在心里。

张文松坚持由他结账，肖玉兰也就没有再坚持，等结完账后，他们离开了小饭店，张文松坚持要送肖玉兰回去，她也没反对。

走出院子后，肖玉兰看着前方、对张文松说道：“你猜马晋宁现在在哪里？”

“他？他当初不是投共了吗？……对了，当时你不在，他追着一支自称‘晋原抗日独立营’的土八路跑了，现在估计在哪儿打游击吧。”张文松并不想提起马晋宁，他在潜意识里就把他想象为“情敌”了。

“他说他没追上那支队伍，然后还跑迷路了，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幸好遇到一个亲戚把他带到了泉阳，然后就跟着学做起生意来了，据他说是在首阳跟当地保安团一起倒卖盐糖赚了些钱，他现在也到克难城来了。”肖玉兰笑着说道。

“不会吧？他原来可是最看不起有钱人的，当初不是还暗讽过你家来着吗？”张文松多疑的性格一点儿都没变，果然狐疑的问道。

“人都是会变的，再说他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肖玉兰也不准备马上把自己跟马晋宁的关系挑明，但是有了今天的铺垫，张文松再来找她、肖玉兰就有了推托的借口。

“怎么那么巧、他就遇上了一个亲戚？以前在学校时，也没听说他家在泉阳有个做生意的亲戚呀！”张文松果然怀疑上了马晋宁。

“那谁知道呀，等他从陕省回来，你自己问他吧。”肖玉兰也不准备替马晋宁解释什么，自己说太多、说不定张文松连自己一起都怀疑上了。

“他还常住在这里了？”张文松吃惊的问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在学校的时候，肖玉兰就明显对马晋宁、比对自己亲近的多。

“是啊！二新沟口的《瑞福祥商行》就是他的买卖，他现在还是军需处的外调员，不过比你差远了。”肖玉兰把这些公开信息都告诉了张文松，希望能够打消他的怀疑。

“是你帮他安排的吧？”张文松问道，他认为肖玉兰是有这个能力的。

“瞎说什么呀，我跟军需处的人都不认识，是他给军需处捐赠了一大批军用物资。”肖玉兰再次说出的、依旧是可查的公开信息。

“他就是上过报纸的那个义商？可照片一点儿都不像呀。”张文松说道。

“不像就对了，你能认出来，汉奸、鬼子也能认出来，他家里的人还在日战区呢！”肖玉兰说道。

“也对，他倒不是个会当汉奸的人，不过他怎么又会跟保安团的人一起做生意呢？”张文松的疑心并没有消除。

“那你还是问他吧。”肖玉兰说道，她觉得要想办法提醒一下马晋宁了，林安泰就说过，张文松毫无证据的就林安泰他是地下党员，还有那天林安泰来找自己，怎么那么巧、张文松就在附近？他会不会是在跟踪林安泰？

肖玉兰把晋绥军这次大练兵，是与即将采取的军事行动有关、是有针对性的演练相关技战术，她通过霍小平把这个情报汇报给了上组织上。

肖玉兰认为，组织上肯定能从林安泰他们那里得到相关训练科目的情报，那么应该就能大致判断出晋绥军的作战目的吧。

组织上确实从多方面了解到了晋绥军这次练兵的训练科目，之所以怀疑阎司令暗藏玄机，是因为组织上发现，晋绥军的强化训练，唯一缺少的就是攻坚科目的训练。

不论是攻打日军占据的县城等地，还是为了破袭铁路、攻打沿线碉楼，攻坚战都是最重要的战术行动，所以组织上才希望肖玉兰能查明阎司令的军事行动方案。

拿到组织上第二次下达的指示，肖玉兰才知道自己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可要调查晋绥军的未来作战目标，应该从哪里入手呢？

肖玉兰不禁又在心里埋怨起马晋宁来了，每次遇到事情、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马晋宁却总是不在身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秦毅昨天又一次发出了邀请，事不过三，下次他要是亲自找来、那该怎么办？高雅俪知道马晋宁在克难城了么？谢正勋现在查到了些什么？杨春达的调查进展如何了？张文松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麻烦……

肖玉兰第一次感到自己处于危机四伏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