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假“日谍”案 上

王劲之听说特务乙、当街开枪打死了一名杂货店老板，也是吃了一惊，但他不知道是不是任道远下令开的枪，所以只是让特务乙回宿舍反省，等见到任道远再说，这让心如刀绞的肖玉兰十分不满。

“光天化日之下，开枪打死一个老百姓，你就敢这么包庇他？”肖玉兰悲愤的喊道。

“这位弟兄是去执行秘密任务的，你怎么知道他打死的不是一个**呢？”王劲之看在周笑岚的面子上，耐心的解释道，否则，一个情报科的上尉、他才懒得搭理呢。

“那……那也不能草菅人命啊，他脸上写着**三个字啦？”肖玉兰强词夺理的说道，刚才王劲之那句话，让肖玉兰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今天做事太鲁莽了，难道朱远征真的暴露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秉公处理的，你先回去吧。”王劲之急着打听事情的原委，所以急着把肖玉兰支走。

“那……那我先回去了。”肖玉兰见王劲之并没对自己起疑心，也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还挂念着朱远征的安危。

“慢走……对了，你跟周股长说一声，我这两天有任务。”王劲之笑着说道，原本他跟周笑岚约好明晚见面的，出了这种事儿、他估计自己这两天很难脱身了。

“我回去就跟周姐说，再见！”肖玉兰说完就准备走，转身却被吓了一跳，任道远阴沉着脸、冲着她走了过来。

“任……”王劲之正准备跟任道远打招呼，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肖上尉！别急着走，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任道远阴沉沉的说道。

“你凭什么问我问题？”肖玉兰假装不屑的说道，她跟任道远认识，不过对方仅仅是个中尉，所以她想绕过任道远走。

“肖上尉！请留步，按照特派员说的做！”王劲之马上换了一副嘴脸，阴冷的对肖玉兰说道。

肖玉兰停下脚步、并没有说话，表面镇静的看向任道远，心中却无比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肖玉兰强做镇定的表象，被任道远一眼看穿了，他决定给肖玉兰一个下马威。

“王副队长，你们这儿有审讯室吧？”任道远紧盯着肖玉兰、突然说道。

“有有有！……请吧、肖上尉！”王劲之阴阳怪气的说完，自己在前面带路，肖玉兰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瞪了任道远一眼，跟在他后面走了，任道远跟在最后。

“有没有其他讯问室？我只是想问肖上尉几个问题。”进到别动队的审讯室后，一股霉腐味儿、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肖玉兰忍不住作呕，任道远自己也不喜欢这里摆满的各种刑具，于是又问道。

“我们就这一个审讯室，要不、您到我办公室去问话？”王劲之讨好的说道。

“走吧。”恐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任道远也不在乎在哪儿问话，到了王劲之的办公室，任道远让他派个人守在门口，他要单独问话。

“怎么那么巧，肖上尉正好出现在杂货铺那儿？”双方坐下后，任道远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每天早上晨运，都会路过那里。”肖玉兰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哦？是专门路过的吧？我看你跟杂货店老板似乎很熟的样子嘛。”任道远开始给肖玉兰挖坑。

“熟、谈不上，不过我们电讯股的人，都经常去他家买零食儿，你还在我那儿吃过、从他家买的枣泥酥饼呢，前天我托付锦芳带给毛股长的点心，估计毛股长也给你吃了吧？”肖玉兰知道自己必须说实话，她去杂货铺买东西、可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战事紧张，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这个杂货店老板真是神通广大呀，这些点心、恐怕只能在日占区买到货吧？”任道远看似随意的说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听他说是给中条山国军运送补给的司机，从西安城给他捎的。”肖玉兰不卑不亢的说道。

“胡说！分明是从运城悄悄运过来的！”任道远紧盯着肖玉兰、突然高声断喝道。

“我怎么胡说了？杂货铺老板跟你说是从运城进的货，那就是从运城进的货呗，哪怕他是从东京进的货，跟我有什么关系？”肖玉兰也高声回应道，见他居然怀疑朱远征他们是皇冠体育直播：鬼子的坐探，肖玉兰反而真的轻松了下来。

“皇冠体育直播：人怎么会费劲帮一个小老板送货？……因为他通敌卖国！”任道远继续紧盯着肖玉兰问道，然后突然大声说道。

“他通敌卖国没有、我不知道，你问也白搭。”静下心来的肖玉兰从容答道。

“他一个杂货铺老板就算卖国、他那什么买？那是有人给他提供情报。”任道远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吭声了，他死死盯着并没有继续说话的肖玉兰，想从精神上压垮她。

任道远认为**不可能监视一个国军电讯股长，只有皇冠体育直播：人才会想方设法的到这里搞情报，在战时，物价飞涨，面粉的价格都涨了十几倍，白糖更是成了少数富人家才能见到的奢侈品，糕点则更是奢侈品中的镶钻金表，一个国军上尉的“国难薪饷”不过50元法币、这也就是军统等少数部队能全额拿到，很多部队在这个基础上还要打折、再打折。

这个肖玉兰不仅从来零食不断，还能拿出来跟同事分享，光靠她的薪饷是绝对不够的，土八路自己都穷的叮当响，不可能这么奢侈的供养她，只有日军有这个财力收买一位国军军官，而且还是一名身处要害的电讯部门工作的军官。

任道远在前线跟皇冠体育直播：鬼子打仗的时候，就出现过电报秘密被日军掌握，他的支队行踪被日寇提前得知、并设下埋伏，要不是任道远足够机警，就会落入日军的陷阱里。

现在发现一个国军上尉居然有通敌嫌疑，任道远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十分紧张，肖玉兰就那么平静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紧盯着他的任道远也真沉得住气，一直逼视着她。

王劲之过来敲门，任道远走了出去，发现王劲之居然在门口安排了一男一女两名别动队的特工，他觉得王劲之做事很细致，于是跟他说话也就客气了很多。

王劲之给他汇报说，朱远征由于被击中要害、已经不治身亡了，特务甲他们已经把朱亮抓回来了，问任道远怎么办。

“立即开始审讯，一定要撬开他的嘴！”任道远恶狠狠的说道，对甘心当汉奸、给小皇冠体育直播：当坐探的人，他可是深恶痛绝的，虽然他没说、王劲之也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办公室里面的任道远，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肖玉兰、心中更加认定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早就该哭哭啼啼的又吵又闹了。

“那个杂货店老板死了。”又过了一会儿，任道远轻声说道，他明显感觉肖玉兰的身体紧绷了一下，这说明这个消息刺激到她了，但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过激反应，这让任道远无法判断她的真实反映，毕竟，知道一个熟人突然死了、没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肖玉兰在心里不断地诅咒着任道远，以此来压抑自己听说朱远征壮烈牺牲的痛苦心情。

刚才坐到这里后，肖玉兰才有时间好好梳理了一下整件事，肯定是这个任道远发现杂货铺有问题，想要在杂货铺里设伏，这也是自己最早看到特务乙跟朱亮争执的原因，特务乙是在阻止朱亮拆下那块门板，而当时肖玉兰还没联想到、朱远征跟自己的那个约定：拆下最后一块门板，就预示杂货店有危险、不要靠近！

现在回想起来，朱远征之所以会跟特务们打起来，就是在给自己示警，不要去杂货铺，也就是说，朱远征其实是有机会撤走的，但他为了保护自己，不幸壮烈牺牲了，肖玉兰强忍着不让自己想朱远征的牺牲的事，以免流下泪水、被任道远抓住把柄，但她的心在淌血。

任道远虽然是成立于“八?一三”抗日烽火中的军统青浦培训班毕业的，可这个班主要是训练学员的是战斗、爆破、侦察、暗杀等基本技术，即便如此也只开学不足一个月，就随着战事急转直下，青浦培训班被迫辗转迁徙到了安徽省祁门县。

任道远等一批热血青年坚持留在沪海敌后，从事暗杀等破坏活动，那时的任道远每天拉着黄包车、穿行于沪海的大街小巷，进行跟踪、监视等特工行动，后来又在前线打仗，所以他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审讯等相关技巧，一切都是他自己根据主观经验来的。

任道远表露出怀疑朱远征是皇冠体育直播：坐探，一下子就让肖玉兰放下心来，不再紧张、害怕的肖玉兰，自然也就不会让他发现什么了。

任道远跟肖玉兰一直僵持到中午，王霖霖遍寻不见肖玉兰，这才有点慌了，上街一打听，才知道她跟早上那声枪响有关，去了别动队，王霖霖找了过去、却被堵在了门外，王霖霖更害怕了，跑去把科长谢正勋叫来了。

任道远不可能毫无证据的就说、怀疑肖玉兰是被皇冠体育直播：人收买的特务，日谍案可不是随便就能与外人说的，所以他推说肖玉兰是重要目击证人，并保证晚饭前送她回去，这才把情报科的人打发走。

午饭后，任道远让门口的两名别动队队员、把肖玉兰带到审讯室去“观刑”，想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击垮肖玉兰的心里防线。

当看到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朱亮时，肖玉兰已经闻不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了，显然，受尽敌人酷刑折磨的朱亮什么都没说，肖玉兰咬紧牙关默默地诅咒着任道远，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回到办公室的肖玉兰，任凭任道远说什么、她都一声不吭，用敌视的目光回应着他的讯问。

王劲之带着留守杂货铺的组长，再次来找任道远了。

听说朱亮已经被打晕过两次、还是什么也没交代后，任道远认定他不可能是被皇冠体育直播：鬼子收买的汉奸了，别动队的刑具他上午见过，普通人早就屈打成招了，能挺过那些酷刑的也只有**了。

行动组长也汇报了在杂货店搜索的情况，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枪、电台都没有，倒是找到两把匕首，不过作为防身用的短兵、这也不为过。

抓了几个进入杂货店的人，看样子都是不知情的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价值。

虽然杂货店里面的现金不少，柜台里还有一些糕点、零食，可在杂货店的伙房里，却只有一些黑豆、高粱、玉米面，“这个掌柜就是个典型的晋老西儿！”这是行动组长的判断。

“晋老西儿！”，任道远知道这是调侃晋省有钱人“抠门”的说法，可任道远并不这么认为，他在前线跟新四军游击队有过接触，知道他们很讲原则，就算自己饿着独自、也不会动用组织上的钱。

如果朱远征是**，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钱再多、那是“组织上的”，他们不会乱花一分钱公款。

朱远征在砸任道远时、喊的那声“狗特务”，既是提醒朱亮动手，也表明他识破了任道远他们的身份，虽然任道远他们全都穿着便装。

杂货店老板和伙计都是**，那肖玉兰的汉奸嫌疑也就不成立了，一心抗日的任道远松了一口气，大敌当前、他不想成为一个挑起国共两党内斗的人，不想做亲痛仇快的事儿。

任道远想了一下，然后让王劲之把朱亮送到战地医院救治，然后出一笔钱让邻居们给朱远征办理后事儿，命令继续暗中监视杂货店，看会不会还有人来接头。

假如**还要用杂货店做交通站，任道远觉得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肖玉兰听任道远说要亲自送她回去，她根本不搭理他，径直起身就走，任道远有些尴尬的跟在她后面，后来见她一定要跟自己保持一定距离，只得作罢。

回到宿舍后，肖玉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倒在床上痛哭不已，王霖霖她们以为她被关了快一天，是委屈的哭，所以都过来劝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