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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中短篇集>青春无悔> 一 我是秃子 她是月亮 二 她走进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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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是秃子 她是月亮 二 她走进屋里来

小说:青春无悔 作者:徐少林 更新时间:2021/7/25 17:38:45

青年的梦太多了。

秃子见月亮。我是秃子,她是月亮。

说我是秃子,确实是。那个二球亚非拉班长,一声令下把全班人的头都剃成了秃子。给我剃秃子时简直就像杀人,两个战士将我抱住,一个战士将我拨郞鼓似的头按住,班长就拿着刀子剃。

为啥非要剃秃子呢?亚非拉班长除了有点二球之外也有他的道理,因为我们是炊事班,炊事班就是做饭的,为全连做饭,当然也有喂猪的,为全连做饭要讲究卫生,讲究卫生最好的措施就是剃秃子。为啥?我们汽车连驻扎在甘肃省天水市西边的一条山沟里,住在延安式的那种山洞里,没有洗澡的洗浴设备,要想洗洗的话只有到山沟里用流淌的水,当兵的大都是农村来的孩子,不讲究个人卫生,头发是最好脏的地方,连队里又没有理发员,有也是业余的,找连部那个号兵理个发还得欠人家好大的人情。为了卫生,班长就想出了这个剃秃子的办法。

回来探亲时正是我刚剃了秃子没几天的时间,那秃头还亮着呢。

说她是月亮,真的,我就觉着她是月亮。脸是月亮型的脸,白皙得像月亮一样的白。头上戴着月亮一样白的白帽子,白帽子的前沿处有些许的碎发,那碎发就像飘浮在月亮上的云丝,显得那月亮般的脸更有韵味。那如同月亮一样柔情似水的身段,标准的窈窕,显得瘦了些的窈窕,一走路好像在云中飘动的月亮。穿在窈窕身段上的衣服,上面是小碎花的浅红色束腰小褂,下面是洗得发了白的蓝裤子。肯定是没穿皮鞋,那时候绝大部分的人是穿不起皮鞋的。如果是穿着一双高跟皮鞋的话,她会显得更加窈窕。

我十四岁当工人,十五岁当兵。探亲时我十七岁,她十六岁。

正是爱情萌芽的年代。

1971年的11月11日,已经当了两年兵的我,因为父母想念而发了一份“奶奶病危”的假电报,从而得到部队批准回家探亲。

当兵走时家还在古渡农村没有搬进城,探亲时家已搬进了城里,下了车,出了车站,按照父母给我去信的地址找家成了一件作难的事。

那个年代既没家庭电话更没有手机,通讯工具基本为零,唯一的办法就是靠长在鼻子下的一张嘴。不会打的吗?那时候哪有的呀?出租三轮呢?也没有。那个时候,凡是赚钱的事都不让人做。一做就会戴上“投机倒把”之类的大帽子,轻者挨回批斗,重者抓起来,每个地方都设有“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谁还敢蹬三轮拉客?

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出车站一打听“红旗街在哪?”那被问的老头儿往南一指说:“顺着路,向南走,别拐弯,到公园时再打听,打听时别说红旗街,红旗街是新起的名,原街名叫会通街,不然打听起来不好找。”

顺着那条叫作新华路的大街往南一直走到大众公园门前的那条古运河岸的小桥处,又问一学生样的小伙:“会通街在哪?”那小伙居然把眼一瞪说:“都破四旧立四新了,你怎么还打听旧街名?不看你是个解放军,看我不把你当阶级敌人抓了。顺着河走,到青年桥往西。”

巧不巧?就在这儿我碰上了我的二弟来林。

当年只有十二岁的二弟因为学校停课的原因早早的就辍了学,辍学后的他就到大众公园里当了一个临时工,跟着大人喂猴、喂鸟、喂狗熊,那天不知怎么的狗熊从笼子里跑了出来,他跟着一群大人,持着一根棍子,正驱赶狗熊。可能是因为我穿着军装引人注目的原因,二弟从河对岸就看见了我。于是,喊着“哥哥”就从河的窄水处跳过来跑到我身边。

二弟把我领回了家。

我这个秃子见她那个月亮是在我到家后发生的。

文少走进屋里来,屏着气,不吭声,只是四面环顾,她在看啥呢?噢,原来是在看我,看我的秃头,我的秃头吸引了她的注意,现在每每提起第一次见面,她总是说忘记不了我的秃头。她现在说当时并没有认真看,只是扫了一眼,扫了一眼后就觉着怪好玩的。她现在还说,当时没想那么多,也没仔细看,一个黄花大姑娘怎么好意思看一个年龄相当的小伙子呢?现在只听她说这样的话我就回应,当时我也是同样,并没有怎么认真的去看她,也没有很注意她的模样。

她是来找我妈一起去上班的,只是那么略微一站,没听到她对妈妈说什么,两个人就走了。她们走出了门,是在我没留神的情况下走出了门,等我转眼看她们时,她们已经到了外面的天井里。妈妈回过头来对我说“林青,妈妈去上班,早班,下午四点就下班了”。她随着妈妈的回头好像也回了一下头,看没看我一眼记不清了。到现在我还记着妈妈走路的样子是探着身子向前的那种姿式,而她走路的姿式好像是抬头挺胸的。

已七十多岁的奶奶看出了一个少年的失态或者是不寻常的表现,便故意问我“大小,那猪肉蒜苔大包子好吃吗?”我连连说“好吃好吃”。奶奶说“好吃你就多吃一个。”

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的奶奶告诉我刚才来的这个闺女跟你妈在一个车间上班,家就住在不远的地方,她们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可好了,她爸爸是咱院里的一个你的爷爷的朋友,咱家院里的爷爷在古渡法院,她爸爸在古渡公安局,你爸爸多亏了她爸爸的提携和帮助,是她爸爸把你爸爸从尖庄粮管所调到他所当区长的代湾区粮管所工作的。你爸爸喊她爸爸叔叔,这个闺女你还得喊姑姑呢,这个闺女年龄和你差不多。奶奶的诉说就如李铁梅的奶奶诉说革命家史一样,深深地印在我心里。

妈妈四点钟下班,从国棉厂走回来要一个多小时,那时候穷的买不起自行车,城里也没有公交车,来回上下班只有靠脚走,妈妈回到家里并不休息,而是立马就投入糊火柴盒的工作中。我总想让妈妈给我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呢?当然是有关她的了,她叫什么呀?她多大了呀?她性格好吗?她爱吃什么?她爱穿什么?等等,只要是关于她的情况,不管是大是小,不管是好是坏,甚至说一点关于她的头发的事我都会非常非常地感兴趣。她老是在我的心里挂拉着,放不下。想问问妈妈吧,又不好意思,一个小伙子问人家一个大姑娘的情况岂不是明白着的不规矩?我不好意思问,妈妈就不可能去说。妈妈只是忙乎着糊火柴盒,一个接着一个,那糨糊在手指上来回地摸,那花纸儿一张一张往那盒上粘。妈妈呀,妈妈,你给我说说吗?说说那个来咱们家的姑娘。我不由自主地往妈妈身边靠,靠过去和她一起糊火柴盒,去帮她从大瓶子里往外倒糨糊,帮她拿花纸,并且不住地喊一声妈。

盼着妈妈说说她的情况一直盼到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我躺在临窗的那张木板床上,透过那破了窗户纸的一个小洞看着外面的夜空,那个被窗户纸限制为一个锅盖大的夜空,正好就有一颗月亮。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妈妈在跟奶奶说话儿,好尖的耳朵,我竖起来,耳朵竖起来,我听到奶奶在问“老呆娘,今天那个闺女叫么来?”

老呆娘就是我妈妈,我的小名叫老呆,因为生下来不好笑,别人怎么逗都不笑,邻居二大娘就给我起个小名叫老呆,老呆,呆头呆脑的呆。

妈说:“平时不大喊她的名字,只是喊她大妮,叫什么名我真说不好,好像叫伟洁。”我那竖起来的耳朵及时准确地接受到了这个信息,“伟洁”两个字音立马就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伟大的伟。洁白的洁。探亲回到部队后我居然按照“伟洁”这个名字给她写了封信寄去。

真是不要脸,我真是有点不要脸,回到部队就总忘记不了她,她的形象老是在我眼前浮动,搅得我六神无主,在炊事班做饭愣是把勺子掉在锅里把铲子忘在菜篓里把馒头揉成了长条的把米饭盛到了菜盆里,六神无主的我被那亚非拉二球班长好一个熊,他熊我,你小子回了一趟家咋就没魂了呢?魂让哪个女人勾走了吧?没出息。去,还是跟着李扣川喂猪去吧。喂人的事你干不了就去喂猪,喂猪不像喂人那么讲究。于是,好不容易才从跟着李扣川喂猪调到炊事班当炊事员的我就又跟着李扣川喂猪去了。

李扣川是个江苏兵,是1968年入伍的老兵,他说话大舌头,听不大懂。可他特能干活,一会儿也不闲着。我又回来跟他喂猪,干的第一个活就是打扫猪圈。冬天呀,打扫猪圈要脱了鞋光着脚下到结了冰的猪圈里,用铁铣铲结了冰的猪屎猪尿,用扫帚扫结了冰的泥浆,铲完了,扫净了,再用水冲,冲得猪圈跟厨房里一样干净。我就骂李扣川,你不是个东西,老兵欺服新兵。他就说,你个新兵蛋子,就得好好锻炼,锻炼好了好入党。打扫完猪圈,两只脚冻得像猪肝那么红,李扣川就把我的脚抱在怀里暖,边暖边说,我还得找连长给批一双胶鞋,连里再穷也穷不到买不起一双胶鞋吧?李扣川抱着我的脚就问我,伙计,回家探亲是不是有对象了?班长说你老是魂不附体,他说十有八九是你有对象了。我就告诉他,没对象,只是见了一个月亮样的姑娘。他就说,那还不赶快给她写封信?

写信把我难住了。

难在哪了?

不是难在不会写字了,我虽然只读过四年书可写个信还是能写的,当然写得时候少不了错白字,少不了病语病句,可还是难胜任的,只是胜任的好不好而已。

不是难在没笔没纸上了,难就难在我怎么向她说我是喂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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