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两面性

“召唤契约？”

巴维尔和恩斯特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罗也沙琪一点也不开玩笑，指着契约上的一段文字：“‘凡订立契约者，主物质界一方可从元素界召唤援手，解决所面临之困境。’意思是说，巴维尔只要在内心集中精神呼唤一扇‘门’，就可以打开现实世界和元素界的通道，从元素界会出来一位临时打工的元素生物，至于是普通的元素生命，还是元素君主级别的，看造化。如果巴维尔实力提升，也可以提高召唤元素君主的概率。”

“这么幸运？”恩斯特说。

“元素精灵不是和元素界没有关联吗？”巴维尔说。

罗也沙琪对恩斯特说：“幸运与否得看两面，巴维尔实力不够，容易遭到反噬，毕竟元素生物除了水元素平和，很多都是暴戾的，一旦来到主物质界不愿意回去了怎么办？以巴维尔的实力制得住？就算制得住，这契约可也不是让元素君主给一个人类白打工的，要付出不菲的代价。”她又对巴维尔说，“看来你研究《剑之咏者》已经到了后篇，不错，元素精灵和元素界不存在关联，但那是先天性的不关联。元素精灵也是元素生命，也有高度的智慧，它们只要愿意，和元素界取得联系并不是多困难的事。”

恩斯特见缝插针地问：“代价是什么？”

罗也沙琪一指逐渐消散的光晕：“契约上写了，‘高级别的元素生物每次现身，需索求对应的报酬。’以我的知识，不同的元素生物喜欢不同元素属性的晶石，譬如火晶石、水晶石等。如果没有，储魔性能良好的魔能水晶也可以。”

“充能水晶不行？”巴维尔有点胆战心惊，这代价可承受不起。

“如果对方好商量的话，就行。”

“如果都没有呢？”

罗也沙琪笑了笑说：“你如果能把召唤出来的帮手再打回老家，那倒是什么都不用付。”

没想到黄金矮人还有幽默的一面。

巴维尔心如死灰，现在看这份契约就是鸡肋，还不如不签呢！万一哪一天不小心召唤出来一名元素君主打短工，又结不出工资，自己这个老板还不得被活活虐待死？

恩斯特也表示同情，给了他一个默哀地眼神：“元素君主虽然没有魔法师的职称评定，但他们也有领主、君主、帝君等粗浅的头衔，就算是君主层次最低的领主都不一定比传奇强者弱多少。就算我和罗莎帮你，遇上领主还能勉强一战，再高一点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罗也沙琪好奇道：“我看你也就是中阶，你认为一个中阶游侠和我联手就能逼退元素领主？”

恩斯特很认真地说：“当然不是逼退，我们可以护着巴维尔逃跑，至于元素领主，召唤时间一到，不就被强制送回元素界了吗？咱是谁呀，这要是算不明白就跟元素领主正面冲突，我早就死野地里十八回了。”

罗也沙琪：“……”

确认再没有其它问题后，罗也沙琪撤了隔音结界，把两人送下楼梯，忽然又想起什么说：“巴维尔，既然你是在提前修习《剑之咏者》后篇误打误撞遇到了元素精灵，以后也可以试试。虽然是另类的召唤契约，但只要元素精灵肯帮你，想在短时间内实力提升，获得自保的能力并不是妄语。”

巴维尔正色道：“我会的。”

下了哨塔，两人分别，巴维尔独自往回走，一路上安静得令人发寒，劳累了一天的男女们都睡了，香甜入梦。这是他们最大的优点：无论明天“帝勋”是否正常升起，在“希罗薇尔”和“克罗蒂尔”的照耀下入睡就是幸福。

明天？有明天那就活下去，没有也不用惆怅担忧。

简单的处世哲学。

不及看到安希扎娜和雷德力克所住窝棚的边角，巴维尔借着哨塔的符文光辉先看清了一个人：身穿神官白袍的艾凡登·克雷格蒙，正和一个失眠的人相对而坐，讲解战神教会的经典教/义。

巧了，那个失眠的人巴维尔也认识，是庄林·乌力格，潼恩和海页的父亲。

“大师，没有金币就上不了天堂吗？”只听庄林低沉地说。

艾凡登说：“当然不是，神明对凡人是公正的，吾主慈悲，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可是，交不出赎罪金，神官就不会为信徒治病。”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吾主慈悲，但也需要供奉，只有感到凡人的诚意，才会赐予神迹。”

“难道没有金币的病人，就活该在痛苦中死去吗？”

艾凡登吐了一口气，凹陷的双颊肌肉抖了抖：“这也是两难。”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

庄林并不纠缠，换了话题：“大师，以前也是这样吗？”

“你指的是什么？”

“战神教会创立之初，也是为了金币而不同对待信徒吗？”

这回艾凡登沉默了很久，生硬地说：“想听听久远的故事吗？”

“有多久远？”

“久远到超过了白山纪元的历史。”

庄林面露困惑：“战神教会最早成立也要到白山纪元开始，大师，您难道不是要讲教会的故事？”

“是战神使徒的故事。”艾凡登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成千上万年的重重迷雾，“那是远古时代，弑神战争的开端……”

弑神战争，除了一部分人认为已经是神话传说，不足为信，主流思想还是认为有据可查，毕竟白山纪元之前的历史总有一鳞半爪的残篇流传。在那个黑暗尚未结束、黎明即将到来的蒙昧时代，全球的凡人们都不知道他们的奋斗会不会赢得胜利，就连大圣女白山、人类剑圣基洛克这样的传奇英雄，心中未必没有动摇。

“可英雄们成功了，成功斩杀了所有神明，解放了凡人种族的自由。”庄林说。

不错，大陆联军以视死如归的精神，奋战十五年，击败了教廷联军，消灭了高高在上的神明，于是全球不再为神明和教廷奴役，也就开启了白山纪元的一页。这个结果就算是白山纪元结束后的今天，稍微懂事的孩子都知道，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的。

“参加大陆联军的，不止是神明和教廷的对立者，还有信奉神明的神官、牧师、教士、修道士……等等，各种各样的神明信徒。”艾凡登说。

这段秘辛不为大众所知，但只要有条件翻阅弑神战争的资料，就可以从残缺不全的记载中参详一二。艾凡登没有说谎，神明的信徒加入大陆联军，与教廷联军作战乃至攻打神国，他们从来不落人后。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信徒并没有因此丧失使用神术的资格，除了那些放弃信仰的信徒神术衰退，依然信仰神明但对神明的残暴统治不满而奋起抗争的信徒，神术力量没有衰退。哪怕是亲手斩杀了所信仰的神明，毁掉神国，神术也只是暂时衰退，过段时间就会缓慢恢复。

这个奇特的现象是一大谜团，别说八千年后只是翻阅残缺的史书而去了解那段历史的后人，就是当初大大小小的领袖和英雄，也始终没搞明白其中的原理。

艾凡登又说：“弑神战争年代信仰战神的神官们，是喊着战神的口号杀上了神国，并用神术击杀了战神，摧毁了神国……”

战神是被人类剑圣基洛克亲手斩杀的，但离不开其他英雄的辅助和神官的支援。在那个年代，无论信仰什么属性的神明，神官们都堪称战争狂人，而不是儒雅绅士。带队的神官极具牺牲精神，他们会带头冲锋，有许多神官根本不是被敌人突袭到后方才阵亡的，往往是因为冲得太猛收不住脚，一头扎进了敌人的中/央战线，被一轮箭雨或者魔法攒射刷成刺猬……

除了牺牲精神，那个年代的神官们是真正的悲天悯人，他们不会为了计较利益而对不公平的事袖手旁观，不会对任何需要帮助的人视若不见。就算是和大陆联军对立的教廷联军，其神官团体也有类似品质，只不过身处立场不同，教廷联军坚定的维护神明，大陆联军坚定的反对神明，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听完了故事，庄林发出似哭还笑地叹息：“真好。”

“真好。”艾凡登说。

两人相对沉默。等了一会儿，艾凡登起身告辞，并对庄林使用了安眠术，祝他做个好梦。

巴维尔站在不远处，借着掩体久久没有动弹，还沉浸在遥远的神话故事里。直到艾凡登站在他的面前，用特别认真地腔调说：“你愿意信仰吾主吗？”

巴维尔恍然回到现实，打量着对方，他依旧讨厌这张脸这个人，却不知为什么情绪更复杂了。艾凡登又问了一次，巴维尔淡淡一笑，他明白对方每天见那么多人，不会记得萍水相逢的自己；就算是信仰战神的卡尔瓦娜，不过属于千千万万普通信徒的一员，哪怕卡尔瓦娜去战神教堂做过不少次祷告，艾凡登也不会有多深的印象。

“那是你的主，不是我的。”巴维尔说，转身而去。

一次也没有回头。

PS：最近炎症发作，脚疼难忍，精神食欲皆不振，影响更新，在此真诚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