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铁列克奇

就兰斯洛特一家的经济状况，莫巴沙九头鸟的一顿饭能把姐弟三个吃到破产。

安希扎娜脸色煞白，罗也沙琪没想到误会了，见她神色不对还问呢：“没事吧？”

恩斯特百忙之中抬头插了一句：“她在想要不要搬家。”

罗也沙琪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恩斯特朝火鸟努努嘴，罗也沙琪这才回过味来，摆摆手示意安希扎娜放松：“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沃的食物我来解决，就算不能让牠外出觅食，也可以找执政官嘛，而且我也有存货……”

话音方落，门外起了喧哗，似是在说战神教会的人来了。恩斯特和罗也沙琪都是初到此地，便去看主人的反应，安希扎娜和雷德力克还只是脸色不好看，巴维尔已经眼睛赤红，太阳穴青筋暴跳。潼恩和海页姐弟更是神情惊恐，手紧紧握在一起，不受控制地全身颤抖起来。

“战神教会来灰街干什么？”恩斯特不明内情，直接问了。

安希扎娜没说话，巴维尔说不出话来，雷德力克看看左右，只能自己接话：“征集赎罪金！”

言简意赅，恩斯特摸着下巴说：“赎罪金我知道，主流教会都有这一制度，向信徒征收赎罪金，用以维持教会运转，毕竟神祇不食烟火，凡人还是需要的。不过，赎罪金我记得是根据自愿原则来的，是这样吧？”

“那是以前，三个月前执政官与战神教会在巴塞托斯的地区主教签订了一份协议，赎罪金就变成强制性的收取，而且不仅是信徒，非信徒也要收取！”雷德力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起波澜，说到最后还是控制不住满腔激愤。

罗也沙琪惊呼：“哪有这样的道理？”

恩斯特则换个角度考虑：“巴塞托斯又不只有一个战神教会，其它教派就眼睁睁看着不管？”

巴维尔沉声道：“战神教会势力最大，又有执政官撑腰，根本不把别的教派放在眼里。”

“原来如此。”恩斯特从三言两语中就隐约窥探到了巴塞托斯的势力纠缠，“其实战神教会势力再大，也只是在巴塞托斯而已，之所以无人阻止，这是在看戏呢。战神教会强行征收赎罪金，还把非信徒列入范围，势必激起民愤，这可给了其它教会收拢民心的好机会。啧啧，本地的战神教会主教目光短浅，这是放弃了长远发展而牟取短期暴利，难道巴塞托斯最近要发生什么意外变故吗？”

这话安希扎娜三姐弟就不知道怎么接了，罗也沙琪却是若有所思，和魔族游侠眼神一碰，很快避开。恩斯特伸个懒腰，让两个孩子继续吃饭，对其他人说：“我们出去看看？”

安希扎娜三姐弟也知道躲不过去，起身走在前面，巴维尔故意落了一步，恩斯特和罗也沙琪则在最后。只听魔族游侠轻微咳嗽，和黄金矮人耳语：“你知道什么吧？”

罗也沙琪沉默不答。

门外，战神教会的十几名护教骑士已经簇拥着神官赶到，不是艾凡登·克雷格蒙，是一名低阶神官。他身材肥胖，脸庞圆润，虽不至于像个球，却也像极了矮墩墩的木桩。

恩斯特和罗也沙琪一起皱起眉头，战神教会和创世教会一样，都属于苦修教派，崇尚节俭，一日两餐，非战争时期不允许食荤，能胖成这副模样的并不常见，除非是因为疾病而控制不住体重。不过，看这位神官大人的德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张脸白里透红，实在没有任何不健康的地方。

“大人，到这家了。”护教骑士的队长指着安希扎娜三姐弟的邻居大门，对低阶神官毕恭毕敬地说。

神官见大门紧闭，已然不悦：“还愣着干什么？开门！”

巴维尔和这户邻居交往不多，只记得姓雪诺，名字想不起来，因为雪诺家就一个男人，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来往。他不禁为雪诺暗暗担心，并望向魔族游侠和黄金矮人，让他失望的是，两人都很淡定，没有出手的意思。

护教骑士得了命令，上来两个左右开弓，踹开了年久失修的木门。屋里有人，一个眼神忧郁、稀疏胡茬的男人端正坐着，看年纪比巴维尔大一点，手拿一张照片不知道在想什么。门被踹开他才恍惚回神，两个骑士闯进去，连拉带拽，把人拖了出来。

恩斯特见这人的家和兰斯洛特小屋挨着，扭头问：“是谁呀？”

安希扎娜小声道：“罗迪克·雪诺，和我弟弟一样是矿工，不在一个矿区工作。”

罗迪克被拖出来之后，很快从茫然中恢复清醒，木然的脸色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对着神官匍匐在地，叙说自己的困难。神官当然是不为所动，罗迪克一再哀求，惹得对方不耐烦了，一挥手大叫：“进去搜！”

罗迪克扑上去抱住一个护教骑士的腿，被一脚踹飞，在空中吐出大口鲜血，胸口塌了一块。巴维尔跑上去查看，发现已经是奄奄一息，而罗迪克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照片，就算是快死了也未松开丝毫。安希扎娜随后上来看了一眼，牙齿咬住下嘴唇，这一幕勾起了不堪的回忆。而周围从家家户户走出来的人群，面对此情此景，虽然议论纷纷，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恩斯特对一脸阴沉的罗也沙琪说：“为什么不出手？”

“维多利亚集团有规定，我们不能插手其它势力的内政。”

“这也算内政？”

“战神教会的行为由巴塞托斯执政官授权，我无权干涉。”罗也沙琪这话官腔十足，与她本身的性格很违和，说完就把目光投到魔族游侠身上，“你呢？”

恩斯特耸耸肩：“我单枪匹马，怎么敢得罪手握重兵的军阀？”

“这可不像你。”

“但也不像你。”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罗也沙琪这一刻感觉和这个男人挺有默契，说话都利索了不少，难道……她摇摇头，把胡思乱想丢到一边，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吧！

当护教骑士一脚踏进罗迪克的家门，后脚还没跟上，一道庞大的阴影便把这一地带覆盖。

“唳——”

莫巴沙九头鸟挥动巨翼，劲风骤降，护教骑士猝不及防，扒着门框才没起飞。火鸟降低飞行高度，巨爪勾起两个骑士的后脖领一路高飞，期间有战友过来搭救，被一翅膀扇到一边。两个骑士在天上脚不沾地，随时可能坠落，纵然受过训练，心理素质比普通人强，这时也崩溃了，手舞足蹈地哇哇大叫。

变故来得太快，神官和剩下的护教骑士在视线追寻了火鸟一段距离后，便意识到什么，一起望向款款走来地黄金矮人。后者放开了所有遮掩，元素韵律在周身激荡，显示她的实力非同小可。

“膜拜神明使你们获得了超越俗世的力量，但不是让你们欺辱弱者的理由！”罗也沙琪使用扩音魔法，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在众人的心海回响不息。

“是罗也沙琪小姐。”神官认出了她，“我们在酒会上见过。”

黄金矮人随精灵大法师参加过执政官为商团举办的夜宴，那晚她只是稍稍露脸，觉得无聊早早退场，没想到被人记住了。罗也沙琪并不自恋，只以为对方的记性好，其实像她这样的美女，又是矮人族的特殊血脉，想不被人关注都难，见一面就被记住是正常的。

既然认识，许多话可以省略。罗也沙琪一挥手，盘旋天际的火鸟忽而掠地飞行，扔下晕头转向的两个护教骑士，并挑衅地燃烧全身，空气顿时炙热一片，热浪扑到神官脸上。后者却不后退，神态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这份胆色倒和他的外表不搭。

神官扫了一圈，对黄金矮人说：“小姐似乎对战神教会有成见？”这帽子扣的可就大了。

罗也沙琪淡淡道：“维多利亚集团不对任何教派有成见，我个人也一样。”这种大场面她倒是一点不露怯，说话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小姐为何出手阻拦战神教会的正常公务？”

“你们的公务我不管，可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痛下杀手，我就不能不管了。”

“这是执政官允许的。”

“执政官允许你们建神庙，征收金币，可允许你们对他管辖下的子民使用暴力吗？”

神官微微色变，良久道：“罗也沙琪小姐，你该知道，执政官允许战神教会在此特别时期大力征收赎罪金，是为了什么，请你考虑清楚再插手！”

暗含威胁。

罗也沙琪没有反唇相讥，一下沉默不语，好看的五官都快挤成馒头了。恩斯特到了她身边，几乎贴着耳朵问：“因为什么？”

“是铁列克奇的威胁——”叹了口气，罗也沙琪没有在意他的暧/昧举动，娓娓道来，“确切消息，铁列克奇要对巴塞托斯进行吞并战争，在军事上巴塞托斯根本不是对手，执政官只能寄希望于战神教会。因为战神教会允诺，只要放开赎罪金的限制，他们就会全力支持巴塞托斯打赢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