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画像

刘辉点了点头，“是的。”

“他没回寝室睡觉？”李遮阳问道。

刘辉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睡前我去他的寝室看过，看他回来没有，他寝室的人说他一直没回来，有没有半夜偷偷溜回寝室我就不知道了。”

李遮阳看了看时间，不到五点，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想了想，如果鲁广亮已经变成了尸体的话，也不差这点时间，于是李遮阳便放弃了有过的立刻通知林韶璞对鸡冠梁展开搜索的念头。

“还记得见到那个女人的那天，在场的有哪些同学吗？”李遮阳问道。

“这个……我得想想。”

“没关系，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见刘辉那只拿烟的手拇指不停的在烟盒上摩挲着，于是李遮阳又说道，“想抽烟就抽吧，这烟就是拿给你抽的，不过还是尽量少抽，毕竟你还是学生，没有什么生活来源。”

刘辉脸上露出感激一笑，“谢谢，我记住了。”

说完，刘辉便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李遮阳这时也接过负责记录的特工递上的烟，就着伸过来的火，把烟点燃。

一时间，用作询问的这间库房里除了缭绕的烟雾，只剩下了安静。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刘辉开始向外吐名字，断断续续的，直至再也想不起来了。当日在鸡冠梁的同学，包括刘辉、鲁广亮在内，一共七个人。

名字报完的时候，那名陪审特工走了进来，到李遮阳身边，特工小声说道：“那些画都不见了。我们搜查过鲁广亮的寝室，一张画都没找到。两位处长已经知道了此事，正让人到鲁广亮经常去的地方找人。”

李遮阳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李遮阳把刚从刘辉嘴里吐出来的五个名字递给了这名特工，客气说道：“麻烦兄弟一下，把这五个人找来，让他们带上绘画用的工具——对了，记得多准备一套画具。谢谢。”

“李中尉客气了，我这就去办。”

特工接过李遮阳递上的写有名字的纸，再次出了门。

等待一阵之后，五个年轻人拿着绘画工具走进了库房，与刘辉一道，在李遮阳面前站成一排。

“让你们来，是想请你们帮一个忙。一个多月前，你们曾在鸡冠梁见到过一个女人，我现在需要从你们这里知道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希望你们好生回忆一下，把她的样子画下来。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帮忙，完事之后，我请你们吃火锅，在场人人有份，管够！”

说到火锅，李遮阳又不自觉的咽下了一包口水，内心更是生出感慨来，“唉，好久没吃火锅了，是该好好补偿一下了！”

“两个多月前的事情谁还记得住啊。”一个学生抱怨道。

“刘辉，等会儿帮你的这些同学回忆一下。”

“是长官。”

一声长官，让进来的五个学生看李遮阳的神情变得与进来时不一样了。

“对不起，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做什么的吗？”一个学生问道。

看着问话的这名同学，李遮阳笑笑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对不对？”

这名学生没有吭声。

李遮阳没有继续追问，目光从另外四个学生脸上扫过，而后说道：“相信你们也都猜到我们是做什么的了。没错，我们确实是军统局的，今天来这里就是来办案的，希望你们能为我们办案提供帮助。”

“长官，能问一下，你们办的是什么案子吗？”又一学生问道。

稍想一下，李遮阳答道：“什么案子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可以透露一点的是，要你们画的这个女人可能是个皇冠体育直播：人。清楚了吗？”

“皇冠体育直播：人？！”

六个声音从六张嘴里脱口而出，震惊的表情写在了这六个学生的脸上，虽然还不谙世事，但一个皇冠体育直播：人出现在山城意味着什么，六名学生还是清楚的：皇冠体育直播：特务！

六个人中，以刘辉的表现最为强烈，他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被自己视为兄长的好友，竟然迷恋上了一个皇冠体育直播：特务！

尽管内心对鲁广亮充满了无比的痛恨，可出于对鲁广亮安全的担忧，刘辉还是忍不住的问道：“长官，那鲁广亮会不会有危险？”

李遮阳没有欺骗。看着刘辉，李遮阳点了点头，“根据我办案这么多年的经验，你的这个好友应该已经死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经验，没有看到尸体以前，一切都是假定。可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也一定非常的危险，所以，你和你的这些同学得快点帮我们找到这个女人。”

李遮阳话刚说完，一个学生便向刘辉急急说道：“刘辉，我们到底是哪一天见到的这个女人，你倒是快说呀！”

“不用！我记得这个女人的样子。”

刘辉红着眼睛冲出了五名同学的包围，支起一块画板，铺上画纸，开始作起画来，其他五名学生则围在画板周围，默不作声的看着刘辉在画板上作画。

李遮阳没有干涉，任由那五名学生在那里看着。

等上一阵之后，围观的那名叫徐磊的学生突然说道：“我想起这个人来了……”

李遮阳的耳朵一下子立了起来，心里很是希望这个徐磊是在鸡冠梁以外的别的什么地方见到这个女人的。

可徐磊的回答却是，“是在鸡冠梁见到过——”

见没人应声，徐磊推了挨着他的那名同学，说道：“就一个多月前，那个星期天，我们几个，还有鲁广亮，我们遇到的那个鸡冠梁上下来的女人，你不是还说过，那女人属于耐看型的吗。”

这同学一脸茫然，“……有吗？”

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答案，这让李遮阳很是失望。

“想起来了就到一边画去，别耽搁其他人。”李遮阳没好气的说道。

……

除了刘辉和徐磊，其他四个学生终究没有想起那个女人来。

两个人用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将画像画完。

这期间，李遮阳并没有闲着，移师别处，继续询问起那些到过鸡冠梁的学生来。只是这些学生中，再没有人在上午的七点左右的那个时间段到过鸡冠梁。这让李遮阳倍感失望。

但该做的事也还得去做。

每一个接受了询问的学生，都被李遮阳要求把他们在鸡冠梁遇到的人的相貌给画下来。当然不是白画，而是许以每张十法币的润笔费，有多少张算多少张。

山城大学的兼任教授课时费也才六元法币一小时，助教的月薪最高的也才一百二十元法币，李遮阳给出的这个价格已经给得很高很高了。

李遮阳这样做的目的，是要验证一下，验证刘辉和他的同学正在画的女人，他们看到的是这个女人的本来面目还是经过了伪装的面目？

验证的方式，就是看这个女人是否以同样的面目在别的时间段在鸡冠梁出现过，因为再是高明的伪装，也伪装不出两张完全相同的脸来，除非使用面具。

可如果使用面具，想要瞒过对线条、轮廓极为敏感的专业人士，是相当困难的，即便这些专业人士现在还只是一群学生。所以就是伪装自己，这个女人也只可能是局部伪装，比如让干净的一张脸多出几粒痣或者一个痦子来，以吸引走别人的眼球；又比如掩盖脸部原先的突出部位，瘦脸变胖脸、胖脸变瘦脸、小眼变大眼、大眼变小眼如此等等这些手段。

如果是局部伪装，并且这个女人在别的时间段在鸡冠梁出现过，又被这些学生给画了下来，即便这个女人让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曾相识之感也是应该有的。这当然又是一条线索，对追踪到这个女人大有帮助。

不过李遮阳最希望的还是刘辉和他的几个同学看到的这个女人，她的那张脸是真的，没有伪装。

这当然是撞大运的心态。可如果连撞都不撞一下，又怎么知道那里有没有大运。

询问完所有的学生，李遮阳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快一刻了，一名特工这时走进来说刘辉已经画完了。李遮阳便起身到了刘辉和他的同学作画的那间库房。

画已经完成，不过刘辉并没有停止，在四名同学的围观下，他仍在画板上画着。因为曾经的专业，李遮阳知道，刘辉这是在给已经完成了画像润色。

李遮阳走到刘辉身后，向画板上的这张肖像素描看了过去。

只是一眼，就让李遮阳彻底无语。

画板上的这个女人，她的眼睛已经完全被黑暗、邪恶、血腥与残忍给填满，便是神话里那些地府里的恶魔，他们的眼神最多也不过如此。

任何人都会被这双眼睛给吸引，也因此，便是有与这个女人面目相近的人从对面走过，怕也没人把两个女人联系到一起来。

李遮阳当然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向刘辉叱道：“这就是你作的画？是你的眼睛瞎了，还是鲁广亮的眼睛瞎了？”

炭笔在刘辉的手里折断，然后他低下头，捂着脸在那里低低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