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合作共赢

这天，秦根本又把大家伙召集到他家，商议怎么给猕猴桃授粉，这类重要且紧急的农活。

边大梁说：“人多力量大，可以把大家伙组织起来一家一家轮着干。”

杨老六说：“活就那么多，人也只有这么点，你怎么推拉，还是这些人干这些活，能有什么办法？”

大梁说：“那可不一样。一个人在地里授粉，抬头一看，哇，还有那么多花，顿时就泄了气。

若是一群人干，你讲一个故事，他说一个段子，不一会儿，一行树就授粉完成。干活的效率明显提高。”

“大梁说的对。”牛山娃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众人哄堂大笑。

杨老六说：“根本，说说你的想法吧。”

根本走到电视机跟前，面朝着大家伙。

“我觉得大梁说得好。我们在部队工作时，如果遇到突发紧急的任务，就是团结协作打歼灭战。

这种情况下，小打小闹不行，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我们完全可以搞个合作组，像授粉这样的活，就集中兵力，大家伙一起上，一块地、一块地消灭它。”

“你这是要走回头路吧。”杨老六说，“是互助组还是合作化呢？即便成立了合作组，那先给谁家干，后给谁家干，又怎么定呢？”

根本笑了笑，说：“这的确是个问题。大家一起行动，不管先给谁家干，但可以肯定的是，最后给我秦根本家干，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又笑了。

秦有仁坐在角落里抽着烟，嘴里吐出两个字：“瓜娃。”

“这样子吧，我们先试着运行一段时间。”秦根本说，“合作组根据任务的紧急程度，合理作判断，然后决定怎么干、先给谁家干，总之是可以商量着来。”

大家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就准备这样敲定下来。

这时，杨嘉一站出来说：“这样不公平。”

起初大家都没注意杨嘉一。他和父亲杨老六分家之后，自己种药去了，没有栽猕猴桃，也从来不参与秦根本召集的活动。

杨老六见儿子冒出来说话，质问道：“这儿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回去。”

根本忙说：“哎，嘉一兄弟既然来了，就说说吧，无妨无妨。”

杨嘉一瞥了一眼他爸，说：“合作组听起来好，可是对劳力强的人家来说不公平。

像边大梁家，人家谁也不靠就能把活干得很好，加入合作组，他们家只会承担更多义务帮助别家。

而像尤四福家，没人干活，加入合作组，就等着别人去帮他。

这样的组织，边大梁家能没意见吗？就算大梁没意见，他爸他妈没意见吗？就算他爸他妈今年没意见，以后呢，时间长了呢？还会没意见吗？”

杨嘉一的一席话，说得秦有仁不住点头。他看着儿子秦根本，心里说，娃，你本事大，看你怎么接招？

根本说：“嘉一兄弟说得有道理，确实存在这个问题。但是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说到这儿，根本故意停顿了一下，大家伙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方向，他才继续解释他的道理。

秦根本拿出在部队担任代理排长时，向他的士兵训话时的架势。

“咱们红火沟名声不好，大家都知道。咱们抱起团来栽猕猴桃是为了什么？为了卖钱，为了发家致富。

可是猕猴桃要卖出好价钱靠什么？靠品质，还要靠渠道。从金徐镇的经验来看，每年外地客商来收购桃子，是主要销售渠道。

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各人自扫门前雪。比如说大梁家，他们人多力量大，他们家的猕猴桃长得很好，咱其他人家的桃都不行，很次，很烂，你们想想，外地客商来了一看，他会怎么办。他会只要大梁家的桃子吗？”

众人没有做声。

“应该不会。”根本接着说，“杨六叔，牛山娃，你们都见过徐家庄那种装桃的卡车，有多长，起码装十几二十吨。大梁家的全部桃又有多少，够不够装一车？哪个商客为了半车桃跑到咱这山沟里来？”

“哦，是这个理儿。”杨老六说。

“还不仅如此。”根本说，“即便客商确实看中大梁家的桃子，但是你只有这么多，人家开价多少，你都得同意，因为红火沟让外人看来，桃子的整体质量都不行嘛。”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抽烟。

“再说了，如果桃子质量不佳，产量又不足，没有规模效应，就难以吸引客商。咱们也不敢跟客商谈价，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因此上说，一枝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只有咱红火沟的猕猴桃品质都上去了，咱才有实力吸引更多的客商，咱们的销售渠道才更广，咱也才敢跟客商叫板。”

“说得好！”牛山娃鼓掌叫道，“这也符合上级的扶贫政策，一个都不能落下。”

根本又说：“搞合作组从表面上看，大梁家干活的时候，出力多，吃了亏，但从长远来看，从大局来看，大梁家毕竟果园大，将来收益也是最大的。”

秦根本的这番解释，让大家伙意识到，只有合作起来，共同经营好手中这些猕猴桃树，才能把它真正变成摇钱树。

杨嘉一听了根本的这套理论，也没有什么反驳的。

牛山娃拍着杨嘉一的肩膀说：“兄弟，要不要把你那些蒲公英铲掉，也跟着我们种猕猴桃吧。”

杨嘉一将牛山娃的手拨开，说：“我那蒲公英卖了两年钱了，你们白忙乎了两年，还不知今年的收成咋样呢？让我改种果树，简直就是笑话。”

“哎，你不种树挤到我们这里来参合什么？”牛山娃的声音更高了，“你是不是宁为海派来的奸细啊，专门打探我们的底细？”

“牛山娃，说什么话呢？”杨嘉一很不高兴，“我不过来了解了解根本哥的猕猴桃技术，关你屁事。话多。”说完，转身离开了。

理不辩不明。杨嘉一的到来或许正是为了证明根本的正确。

经过这一轮交锋，大家的意见进一步统一，立即成立合作组，秦根本任组长，协调大伙儿的合作事宜。

……

合作组成立不久，第一次需要合作的活就来了。

猕猴桃开花授粉之后的半个多月，小小的猕猴桃就坐果了。

看着一颗颗指头蛋大小的毛蛋蛋，村民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长在自家地里的猕猴桃，就像自己家刚出生的小宝宝。

走在果园里，生怕不小心碰掉一颗，就少卖几块钱。

如果一阵风吹来，树枝摇一摇，人们都忍不住想去扶着树不要动。万一吹落几个桃子怎么办？

从坐果率看，这年的授粉还是成功的，完全超出想象。对于第一年挂果的新树来说，能有这样的坐果率真是不简单。

根本家的果园本来花就开得多，坐果也多。可果子多了，也是烦恼。

以他的经验，果子密度太大，若是全部留下，将来就全是小果子，卖不出好价钱。

于是根本叫上父母，开始给自己家的猕猴桃疏果。

猕猴桃的花一簇三朵花，正常情况下结三颗桃。疏果就是要把两侧的两个桃子摘掉，只保留中间那一颗，相当于要摘掉三分之二。

根本妈心疼的不得了。可她知道，儿子是种了两年桃的，有经验，她听儿子的。

秦有仁也不舍，他不说出来。反正根本让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在这几年一次次与儿子的交锋中，秦有仁占上风的机会越来越少。

颇有沉腹的老秦，自然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与儿子对着干。

杨老六的猕猴桃树遭受过不妄之灾，起初比较弱，今年的长势也追上来了，坐果率不低。

老杨高兴地来到根本家的地里报喜。

当他看到秦根本和父母，大把大把地将桃子摘下来扔在地上，杨老六惊呼：“哎，哎，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