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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叹息

小说:历史的指针 作者:书间一文虻 更新时间:2021/3/10 15:56:44

第一卷

笫一章 死者的叹息

龙安府,蜀中重镇,地处“沿溪河成路,岭横越垭,陡峻盘旋,险绝而栈”的金牛古道上。

金牛古道,旧川陕要道,距今两千多年。

据传春秋时,秦惠王有心吞并蜀国。

但是蜀道之难, 难于上青天,秦国大军要想攻打蜀国,几乎无路可通。

秦惠王为此寝食难安,群臣急君王之所急,无不想扁了脑壳。

有人急中生智,让秦惠王派人秘密凿制一头庞大的石牛,悄悄运至蜀国最艰险的地段。

又暗中在石牛屁股后撒下几堆碎黄金,让人四处散布流言﹕

山中出了一头金牛,屙的全是黄金。

消息很快传到蜀王宫中,随后有人向蜀王献上金牛屙的金子。

正心忧国库空虚的蜀王,认为上苍眷顾他,天赐不取,为不详,这金牛一定要搬回宫中。

为运回能屙金子的笨重金牛,蜀王动用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遇山开路,逢水架桥。

经过长达一年的努力,蜀王终于可以把金牛运回都城了。

蜀国的士兵在前面开路运牛,秦国兵马在后悄然尾随。

金牛到达蜀国都城之时,即是蜀国灭亡之际。

一头会“屙”金子的石牛,让贪心的蜀王为自己掘了一条灭亡之道,金牛道从此闻名天下。

龙安府通省城的近道是九岭,九岭虽属金牛古道末梢,雄险已近尾声。

但“九岭九岭,峰险路不平”,虽道路两旁古木森森,苔花荫雨湿衣裳,却少有行人抄此捷径。

一牧童赶着一群山羊,慢悠悠进入九岭驿道旁的林子。

“死人,死人啦!”忽然牧童惊恐大叫,吆喝羊群狂奔下山。

牧童下山后,上气不接下气向地保报告,地保又马上上报官府,官府又立即派人查办。

查办人去去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有人认得两个死者,一个是龙安知府曹友贵的大公子,一个是曹府管家, 办案人员马上飞报曹友贵。

曹友贵正在客厅喝茶,闻报大吃一惊。

“叮当”一声,曹友贵手中茶碗落地摔个粉碎。

曹大少爷去省城,本是躲避父子俩之间一桩丑事。

曹友贵几天不闻大少爷音讯,心想这小王八蛋贪玩成性,十有八九在路上拈花惹草了,行程耽搁迟迟没到省城。

曹友贵急唤衙役备轿前往,到九岭换马进林子一看,两死者果然一个是自己大儿子,一个是自己的管家徐家炎。

曹大少爷和徐管家的嘴里各塞一只臭袜子,面对面绑住双手。

两根棕索穿过两株大树的树干,分别套住两人的脖子,绳索的另一端各吊着一块百八拾斤重的大石块,两人的马匹拴在大石块跟前。

曹友贵乍一看,两株大树好像一杆秤,大石块是秤砣,砣重人轻。

曹大少爷和徐管家二人,脚尖离地三尺,悬荡在空中。

曹友贵按住心中悲伤,绕着两人尸体缓缓转了两圈。

他发现大石块下是几个马料袋子,袋子被剪开几个大洞。

显然里面的马料,被马匹吃光,石块下坠,棕索拉紧,曹大少爷和徐管家就被吊起来了。

“好恶毒的狗贼!让人死都不能死个痛快,两人的命一半是被吓死,一半是被吊死的。”曹友贵颤声说道。

曹友贵令检吏放下曹大少爷和徐管家的尸体,马上验尸查伤。

检验吏小心翼翼松开曹大少爷脖颈上的绳套,“唉――”,死者发出一声长叹。

众人大惊失色,以为曹大少爷借尸还魂了。

“快快放下来,没有天大的冤情,亡者叹气万万不可能。”曹友贵忙不迭的吆喝。

检验吏和众衙役围着尸体忙乱一阵,终于将两具尸体平放在地上的布单上。

“死者舌头吐出,与嘴舌相齐,颈上绳痕明显有淤血,有屎尿洗出,裤裆至裤袜被污······”

检验吏一边检查尸体,一边高声向曹友贵报告。

检验吏验尸完毕后,曹友贵又亲自细细勘验现场,然后令收尸回城。

一回衙门,曹友贵雷厉风行召集众捕役。

他声色俱厉地说:“死者叹息,闻所未闻,惊天冤情,必须昭雪!

尔等限期破案拘贼,务在必获!怠惰者,大板伺候!”

众捕役齐应一声,各自散去,纷纷寻找线索破案。

众人深知曹友贵心狠手辣,何况又死了他儿子,哪里敢半点懈怠!

曹友贵却信不过这群衙役,心里自存主张,唤过心腹一老一少二人过来。

他小声叮嘱道:“大少爷和徐管家之死,一定和那伙刁民有关,你二人循迹密查,定有收获。”

二人会意,应声而去。

曹友贵嘴里的刁民,与他先前办理的一个冤案有关。

清廷最为忌讳百姓利用宗教集会结社举事,对此防范甚严,将宗教结社悬为厉禁。

一天曹友贵向道台及总督密报,龙安府石泉县有教匪集会结社图谋不轨。

丁道台奉总督上谕,立即动身去龙安,偕同曹友贵亲自带兵前往石泉县剿办,捉到数百人邀功请赏。

龙安有人不服,密书省城督抚:

“教匪”们会聚,如造反逆行已暴露,岂肯束手待毙?非细加侦察,泾渭莫分,必冤案错结,民心有变。

赵督抚接书不敢轻心,立马派杜按察使去石泉县闹事地查访。

令其星夜兼程,及时查清实情飞报, 一旦匪情属实,即统兵剿除,刀下勿容寸情。

杜按察使清廉多智,曾任职湖广慈利知县。

县有豪强结党为民害,历任莫能发掘其奸狡,杜知县查明情况,设计诱豪强服罪,慈利百姓无不心悦诚服。

杜知县离任时,慈利百姓作歌颂德:

惟兹慈邑,风移俗醇,善政慈惠,布化同遵,错枉举直,培苗除莠。

我公有之,令德孔厚,雷山业业,澧水洋洋。

愿公之节,山高水长,遵素经济,世传清白,愿公继之,垂勋竹帛。

杜按察使和随员便装上路,匆匆奔赴龙安府石泉县。

距石泉县城二里许,杜按察使令随员原地待命,他独自前往一所私塾拜访。

杜按察使假托过路读书人借光问道,塾师热情健谈,沏茶待客。

杜按察使顺问石泉风土人情,塾师知无不言,话头不知不觉跳到教匪集会造反上。

塾师四下张望一下说:“鄙处这桩案子,天大的冤枉。

曹知府查办教匪,却指鹿为马,将轿头当作教头,连捕数百人,恐怕枉死城要多许多冤魂啰!”

杜按察使忙问:“人命关天,何况数百条人命?到底是何缘由让这么多人遭受株连?”

垫师摇首叹气道:“我们石泉县,习惯把轿夫头子叫做轿头。

大凡人家办喜事准备大花轿,办丧事准备挽索,都请轿头来办理。

离我这儿不远,有一郝姓秀才,家中老父冬月间去世。

丧事依乡俗惯例,丧家得一一通知亲戚朋友前来吊唁,在预定的日期参加葬礼。

郝秀才按照亲朋好友户头,开列了一个百多人的名单,请一个汪姓轿头到各地挨家挨户去通知。

哪知这一张吊唁名单,引出一场天大的祸事。”

杜按察使素知川渝的丧葬习俗,因受“百行孝为先”的影响,历来重视厚葬,而且程序十分繁琐。

老人病入沉疴不起,生前就要做寿衣,造棺材,选墓地。

老人驾鹤西去后,子孙马上包白帕子戴孝,讣告亲友,送钱物致吊。

接着请道士做道场,请和尚念经超度亡灵。

当然还须请有功名的乡绅来家,官服顶戴整齐,高坐持朱笔。

请来的名望之士,就为死者牌位上预留空一笔的“神”字,加一竖,是为“穿神点主”。

杜按察使问:“一份普普通通的吊唁名单,何人能作出多大的文章来?”

塾师说:“千不该万不合,汪轿头不该把名单交给一个雇工代办。

谁知这雇工在三月间急需使钱,偏偏石泉偏僻无当铺,他就把他两件棉衣送到龙安当铺。

天寒身冷,这雇工就去龙安当铺赎回自己的棉衣。

为省店钱,雇工夜宿城隍庙。捕役巡检,将他当疑犯抓到龙安府衙。

曹知府亲自审讯时,捕役又呈上从雇工身上搜出来的名单。

雇工辩称他受汪轿头之托,去通知名单上的人去石泉郝家吊丧。”

杜按察使说:“这事一说就清清楚楚,怎么后来闹出惊动上宪的动静?”

塾师说:“这曹知府是有心人啊,他‘轿头’混淆成‘教头’,名单上的人竟成了教匪。 又搞一个株连,数百人不明不白拘监入狱,来年枉死城不知要添多少道冤魂呢。”

杜按察使听了,心里大为震惊。

他不动声色问:“一纸吊唁名单,捏造成谋反名单,视数百条性命为儿戏,真是岂有此理!但有何法洗清这些人身上的冤情呢?”

塾师说:“这有何难?郝秀才家还有一张吊唁单子,两份名单弄一起比对比对,是非曲直不一目了然吗?”

杜按察使一听很有道理,于是对塾师亮明自家身份,又取出督抚宪檄示人,慰以温言。

杜按察使让塾师带路到郝秀才家,拿到另一份吊唁名单。

杜按察使随即带人赶到石泉县衙门,将宪檄上附录的原上报教匪姓名百来人。

他一一逐个核对,的确和郝秀才家里那份吊唁名单一字不差。

杜按察使当夜就将查访到的情况写成报告,十万火急呈送督抚衙门。

他放心不下,天明自己快马加鞭赶回省城,当面向上司报告。

赵督抚听后,颇为犹豫。

他沉吟半刻缓缓说道:

“军机处已来文询问此事,且再三提醒龙安民风慓悍,历有白莲教余孽作乱。

嘉庆庚申年正月,白莲教蓝号头目冉文俦及其弟冉天元,白号分股张子聪,黄号分股徐万寿,青号分股雷世望、王世虎,绿号先锋陈德俸等聚众谋反,杀川北镇总兵朱射斗,逼制军魁伦退屯潼川,降三品顶戴。

军机处忧虑残匪子孙死灰复燃,蠢蠢欲动,严饬严防密侦,若有不轨,须斩草除根。”

杜按察使据理力争说:“如果匪情属实,没有传闻,也应当竭力惩办。

如果本来就没有这件事,岂能因别人妄言就遽兴大狱?

朝廷设官是为保护老百姓,老百姓即便有不规矩的行为,也应哀怜和宽恕他们,何况这连影子都没有的事情呢?

若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人,跪在岳王坟前的人就是我等榜样。

且今局势动荡,冤狱激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大人危矣。”

赵督抚拈须不语,在屋里踱来踱去。

最后他釆纳了杜按察使的意见,把汪轿头、雇工、和郝秀才三人提到省城。

赵督抚亲自审讯,结果与杜按察使所说相同,随后下令释放关押的相关疑犯。

杜按察使又建议为平民愤,请革丁道台和曹友贵之职,交有司严办。

因二人严刑逼供,坏了多人性命。

最后革职查办的只有丁道台,曹友贵乌纱照戴。

为何偏偏曹友贵任凭龙安风浪起,仍有惊无险稳坐钓鱼台呢?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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