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盘点清算

财帛动人心——田畾想到锦襕袈裟和九环锡杖，忽然两眼放光，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伸手招呼猪八戒沙悟净过来。

猪八戒、沙悟净乖乖听话过来，看到他们凶神恶煞却又不得不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样子，田畾更放心、更满意了，虽然像猛兽，却很驯服。

“我头很晕，如果有东西拄着或许会好些。”田畾脸不红心不跳，开始向俩徒弟伸手要宝物——“锡杖在哪里？”

猪八戒沙悟净两个家伙面面相觑，两手空空。

“不见了？包袱呢？”田畾预感很不妙——我的宝贝袈裟呢？心情顿时有点丧。

“可能都被孙悟空顺走了。”猪八戒神色看起来不无惋惜，显然包袱丢了他也很心疼——心疼散伙后分不到可观的财物。这点小心思，田畾不想拆穿，毕竟自己也在惦记不是？哥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

“吃饭的家伙呢？”田畾记得书中记载，包袱确实被孙悟空抢走了，不是猪八戒贪墨了，只能觊觎最后的紫金钵盂。

“在这。”沙悟净双手捧过来一个钵盂，里面晃荡着半钵浑水，“师父想必口渴了，快请用水。”

田畾激动的接过钵盂，浑水里倒映出自己此时影像，倒也面貌清奇，田畾很满意。只是，这水好脏，能喝吗？

他可没胃口尝试——随手将水泼了，翻来覆去看钵盂：紫铜色的钵盂，下面还沾着河泥，入手沉甸甸凉丝丝的，细腻光滑——神物自晦，看不到金光闪闪，但这可是宝贝，不仅是紫金铸造，而且是唐朝器物，有机会拿回现实世界的话，轻松实现财务自由，再也不用整天累的像条狗。

憧憬着豪宅香车美女的日子，田畾忍不住抱着钵盂露出傻笑。

猪八戒沙悟净一脸诧异，不约而同问：“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田畾回过神，暗骂自己太没出息了，举止异常容易被怀疑。

“以后记住，不明来历的水源要取火烧开了再饮用，不然容易拉肚子。还有，钵盂要保持干净，不然用它吃东西也容易坏肚子。”田畾嘴上淳淳教诲转移他们注意力，心中忍不住暗疼——这样的宝贝，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惜呢。不忍宝物蒙尘，边说话边细细用本已不干净的衣袖擦拭钵盂上的泥灰，渐见光泽。

“徒弟们记下了。”猪八戒伸手准备接下钵盂。

田畾还没把玩够，转手放在了身后：“还是暂时先放我这吧，我们聊点别的。为师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跟我们客气什么？”沙悟净毕恭毕敬，“师父说什么，弟子都洗耳恭听。”

“就是，就是。”猪八戒应和，“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虽然看起来十分凶猛，但貌似很驯服。

田畾一边观察猪八戒和沙悟净的神色，一边冲猪八戒沙悟净压着手招呼：“坐，坐，你们也坐，咱们坐着谈。”

田畾想到了现实世界中领导对付自己的套路，但凡请下属坐着聊的话题，基本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要么是批评，要么加任务。

猪八戒和沙悟净瞅瞅脏了吧唧的地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话，一闭眼都坐了下去。

很听话嘛——田畾心中很高兴。

“有件事我觉得很有必要聊一聊。”田畾领教过领导谈话，有样学样，故作深沉，“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是为了以后不再发生同样的错误，有些事，我们还是弄清楚好些，比如，我很想知道，师父被打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师父您果然被打糊涂了，你忘了，事情发生前，你安排我们去化缘了啊？”猪八戒脱口而出，甩锅飞快。

沙僧连连点头。

“那你们是如何知道我是被孙悟空打了？而不是其他毛贼呢？”田畾质疑。

“我们回来的时候，就见您昏倒在地上，白马在一旁惊慌跳跃，包袱也不见了，最初也推断是毛贼杀而复返对您下了毒手。”沙悟净说，“但当我们试您胸口还有没有心跳的时候，听见您喃喃呓语，口口声声说着‘好泼猢狲，打杀我也’。又言‘你这猴头，别抢我包袱。’故而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线索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田畾有一丝丝尴尬，也有些无奈。

欲加之罪，奈何无辞？

但事情可不能如此作罢，不然面子怎么放的下。

“在吗？”田畾忽然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

“在，在。”两个家伙先是彼此对视一眼，似乎在说，师父脑壳恐怕真有问题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莫名其妙了——自己不都一直在面前吗？

然而还是不得不争先恐后，满脸堆笑，凑到跟前候命。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做下属都不易。田畾暗叹，但是也知道，这不是心软的时候。

“不是问你们。”田畾不假颜色，弯起手指叩击虚空，若敲门状，再次发问，“在吗？”

看来，有些人，还想装傻子。

“圣僧有什么安排，小神们随时听候派遣。”虚空中总算有代表发声。

田畾记得清楚，书中记载，西游路上，观音曾在唐僧身边安排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暗中保护。他还记得有一句“静法界，乾元亨利贞”的拘唤咒语，可惜还要捻诀，不知道是什么花样，没敢献丑，所以最终选择了这个笨法子。

他想问问这些神，自己需要保护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何不现身一见？”当然，田畾也想趁机见见这些潜水的人物——他还没见过神是什么样子——好像真正的唐僧也没见过他们真实的样子，平时潜水，在不在也没谁知道，偶尔露面，不是扮成村夫就是路人，藏头露尾从没见过真面目。

有人回话，却没人出现：“小神等受命暗中保护，不便现身，还请圣僧恕罪，但有吩咐，无不照办。”

话说的很漂亮，就是事情办的有些不漂亮——是真的不便以真面目相见，还是没脸见面？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田畾不想深究，毕竟人家是神仙，以后相处时间还长，何况他们私底下还人手一册记私账的黑本本，不便过于得罪。

但也不能让这件事稀里糊涂的过去，平时像空气，关键时刻也不见踪影，如果不借机敲打敲打，显得自己好糊弄，万一以后再遇到凶险的事情，还摸鱼怎么办？

既然穿越了，那么就要按自己风格办事，不能学以前唐僧那样好说话。

田畾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问，有人拿棍子敲在下的时候，诸位当时在做什么，事发后又作何感想？”

该追究的责任还是不能轻松放过，不然会让他们觉得太好欺负，以后更加出工不出力。

“当时事发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事情就结束了。”这是他们的解释。

果然，干啥啥不行，推脱责任第一名。

如果孙悟空再出现一次，还不是照旧躲一边？一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如果这次小僧就此交代了，不知道诸位如何向上交代？”田畾不紧不慢道，“这次算小僧运气好，好歹捡回一条小命，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会这么好运气。我这么说，也不是想追究谁的责任，只是想拜托各位，西行之路漫长，麻烦诸位一路多多费心，大恩不言谢，若以后有些许成就，必不敢忘今日情分。”

“圣僧说哪里话，这样讲就见外了，咱们干的都是分内的事儿。”虚空中声音回答，“以后我等会更加用心，保您一路安好，请圣僧放心。”

田畾拱手向虚空团团作礼：“那小僧就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客气，客气。”虚空中声音渐渐寂寥，意味着谈话结束。

田畾也没准备揪着不放。

“牵马来。”转向沙悟净，田畾吩咐。

白马被牵到近前，沙悟净用怜悯的眼神打量它。

猪八戒怕事情不大：“师父慧眼如炬，当时这家伙在现场，保护不力，还吓得乱碰乱跳，没用又没出息，务必要好好审问他。”

田畾白了猪八戒一眼，果然，这帮家伙，降妖除怪不济，窝里斗有一手。

还有，他明显想多了，自己只不过想清点一下财产罢了——这可是龙马。何况，田畾想，自己的心思怎么可以让别人轻易看出来呢？

懒得多话，凑近马头，欣赏龙马。

龙马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无处安放。

刚才的谈话他已听到，作为当时在现场的少数存在之一，别人都各自找到了很好的理由，他很担心要背锅。

“不要听他们胡说。”田畾拍拍他脖颈安慰说，“我怎么会找你问罪呢，毕竟是被猴头打怕了的，我理解。”

龙马惭愧的低下了头，这话字字如鞭，啪啪打脸，比问罪还难受。

“以后只要不偷懒就行。”做老板，就要恩威并济。

“不要害怕，时候久了你就会明白，我不是那么记仇的人。”田畾话头一转，“时辰不早，我们上路。”

田畾喜欢骑马，可惜以前机会不多，现在自己有匹真正的宝马，当然想过一下瘾。

他想起《西游记》一个桥段：沙僧指着白马问孙悟空：“哥哥，真个是龙么？”孙悟空说：“是龙。”猪八戒说：“哥啊，我闻得古人云：‘龙能喷云嗳雾，播土扬沙：有巴山岭的手段，有翻江搅海的神通。’怎么他今日这等慢慢而走？”孙悟空说：“你要他快走，我教他快走个儿你看。”说完把金箍棒作势一扬。那马看见拿棒，恐怕打来，慌得四只蹄疾如飞电，飕的跑将去了，果然要多快有多快。

田畾偷笑，他没棒，但有鞭，他翻身上马，扬手持鞭，朝马屁股上狠狠抽击，啪的一声脆响，白马冷不防人立长嘶，回荡丛林，却什么也没说，只有蹄声得得，急如暴雨。

猪八戒、沙悟净猛然间一激灵。

沙悟净：“有没有发现，这次事后，师父好像不太一样了。”

猪八戒点头：“是啊，似乎性情大变，脸上挂着笑，冷不丁就下黑手，还忒狠，以后咱哥俩要多加注意，小心伺候。”

面面相觑，心领神会，赶紧跟上。

这可是龙马啊——田畾懒得琢磨此刻他们在想什么，心情激动，此刻就想着扬鞭策马，测试宝马极限。

“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路~一走就是~几~万~里。”

田畾哼着歌，骑着马，心情不错——就算是废柴怕什么，挡不住地位高啊？齐天大圣怎么样？天蓬**了不起？卷帘大将又如何？还不是得随时随地恭恭敬敬叫声师父？西海龙太子也不过代步工具。

田畾春风得意马蹄疾，浑然忘却了挨打的事情。

至于袈裟和锡杖，他并不着急，因为成竹在胸，按照剧情发展，早晚还不是要回到手里？到时候，瞅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抠掉一粒宝石藏起来的话，下半辈子还愁什么吃喝啊？

如果这是一场梦，恐怕田畾都能笑醒。

他不住快马加鞭，后面猪八戒沙悟净奔跑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