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天才少年

那么，这个电话无非传递两个信息：“夜桜”投毒成功或失败，一半一半，但即便成功，这个时间段所造成的损害应该是最低值，因为这座城市尚未苏醒，绝大多数人尚沉睡于梦乡，那些早起的人均为底层做小买卖或下夜班的工人，为数有限。

高度紧张的曾克凡在脑子里快速演绎着，电话铃声仍顽固而刺耳地响着，曾夫人推了他一把颤着声说，你倒是接呀。曾克凡怯怯地睨了她一眼说，我有些怕。夫人便说，那我替你接了？曾克凡猛地点了下头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

曾夫人光裸的身子擦过曾克凡够着手拿起话筒，颤颤巍巍一声“喂”，蓦然一下软塌在曾克凡身上，胸腔内短促地喘出一口气。

“我的天，怎么是你呀小枫，可把我们吓坏了。”

曾克凡的脑袋往后一仰，闭了闭眼吁了口气，一把从夫人手里夺过话筒，一声厉喝：“这个时间你打什么电话，抽风吧你！”

秋枫在那头窃笑道：“打电话还要讲究个时间吗？老大，你太紧张了。”

一句话把曾克凡怼到了墙角里。秋枫是个醒事的孩子，怎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曾克凡遂放软了语气说：“快说，你是不是琢磨出啥名堂来了？”

“对了，这才是正常的思维方式。”秋枫不忘调侃一句。“老大，我现在在老爹这儿，上半夜跟他聊了聊，老爹有句话对我触动极大，被动挨打不是个路数，老惦记着头上的那把剑什么时候削下来，没等剑削下来，半条命都吓死了。我就躺在床上想啊想使劲地想，终于让我想出一个办法来了。老大，既然对方按兵不动，我们何不来一出引蛇出洞，一劳永逸地解锁后顾之忧。”

思路固然不错，曾克凡说：“这个道理谁不懂？我都快把脑壳想破了。”

秋枫说：“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想到点子上，换句话说，或许你的专注点过于集中在如何严防死守上了，恰恰让对方想动而不敢动，形成了现在这样一个胶着局面。”

有道理，但是：“那么大一家厂子，若要放开来，想都不敢想。快说，你什么打算？”

“不过搞一场秀而已，或可解当下之危机。”

“秀？什么意思？”曾克凡有些懵了。

曾夫人趴在丈夫怀里，一只耳朵紧贴着他的脸，虽听不清电话那头秋枫噼里啪啦说了些什么，但她感觉到丈夫紧绷的肌肉在一点点逐渐放松，待听筒里秋枫的声音中止刹那，曾克凡的胸腔里长长地呼出一口似乎郁结已久的淤气。

“不错秋枫，你的这个建议极具操作性，可采纳。我这里先谢过，挂了。”

放下话筒的曾克凡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曾夫人赶紧殷勤地抓起打火机替他点燃了。

“小枫说什么了？”

“一个相当具有创造性的好点子。”曾克凡边抽着烟边简略地跟她说了个大概。

岂料曾夫人听过后似乎不以为然道：“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很奇特的，可你们这帮大老爷们怎么就没人往这上面考虑过呢，这有点儿奇怪。”

往她脸上喷了口烟，曾克凡略自得地说：“奇怪哉？不奇怪也，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区别，天才的金点子只会出自于天才的脑子。秋枫这孩子是块搞谍报的好料，假以时日了不得。”

曾夫人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难得见你这么夸人，就好像你自己的孩子似的。不过，小枫的脑子确实好使，聪明伶俐讨人欢喜。”

一根烟抽完了，曾克凡将烟头掐灭在烟缸里，重新拿起话筒，播出一组号码，刚“喂”了一声，曾夫人清晰地听到那头盖啸仲惊慌的声音“老曾，怎么了？”

曾克凡赶紧说：“没怎么，吵了你的瞌睡了。有件事需要你紧急协调一下……”

盖啸仲那边说：“你吓死老夫了。快说，有啥比赶杀场还要紧的事。”

这边曾克凡如此这般一说，盖啸仲立马表态道：“这主意妙，天一亮我就去协调方方面面。不过，老曾，我就奇怪了，咱们这些老家伙都不笨哪，怎么就连一个毛孩子都不如？”

曾克凡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有什么可稀奇的，时代规律，长江前浪推后浪，不服老都不行啊！”

扔了话筒的曾克凡伸手又去摸烟，被夫人一巴掌打脱了，往他怀里钻去说：“好冷啊，刚才怎么不觉得。”

曾克凡搂了她一把滑进被窝里，夫人身子往下蹭去，一只手不小心触着了什么，吓得“呀”的一声：“老曾，怎么起来了？”

曾克凡嘿嘿一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然生理现象，叫做……”似乎一下想不起来了。

夫人一个翻身骑在了他上面：“叫什么不重要，管用就行。”

仅仅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盖啸仲协调好了各方，下午与市政府和警备司令部的人碰了头，第二天上午分别在南关水厂和北关水厂正式开始实行两家厂子所谓调换的“秀。”

这一天略过不表，从第二天开始，曾克凡就稳坐在家里接收来自何宽的三个时间段实时电话汇报。

也就是从这天早上七点开始，何宽及他的行动队员们进入一个最高级别戒备状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和疏漏。

南关水厂设在紧傍嘉陵江的山边，一堵高墙使之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水厂覆盖了整个南关地区，几乎全数的国府党政军机关生活用水均由它供给，四周高达两米的围墙安装了高压电网，一旦短路，终端的警报器便会鸣响。围墙四个角上的岗楼视角全覆盖，天上这一块基本无虞。

简而言之，进入水厂的唯一渠道就是大门口，那么，毒品流入厂内，唯有一个办法，车辆或人员夹带，途径则只能来自于厂门口。

南关水厂施行十二小时工作制，两班倒，倒班时间分别为早七点晚七点。前期的严格搜身行为已然表明，没有谁敢随身携带毒药由大门入内，那就是找死。

实际上也就剩下唯一一个途径了——车辆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