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骑兵之威

不比攀枝花，十二月的华北大夏，早已是银妆素裹。一般人都在家里不出来，猫冬。但契丹大军却在这个时候，大举突袭。由于后唐的重点在石敬瑭，所以北面接近于不设防。契丹大军也不攻城，沿着大路，长驱直入，义成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契丹大军抵达太原。

历来草原民族南下，一般都是秋季。正所谓秋肥马壮，此时战力正强。按理说此次契丹南下，不是好的时节。但一来石敬瑭撑不住了，不得不救，二来草原地处北方，气候寒冷，草原人习惯了凉爽的气候，如果其他季节下来，一般会难耐酷热，很快就会撤回。这回南下是为了消灭后唐，可能作战时间不会短，所以冬季南下，对于草原人来说，反而正好合适。况且，以前冬季从不南下，现在正好打个措手不及。

现实正是这样，只有幽州节度使赵德钧知道事情，不过他心里也正好也有小九九，所以就没上报，而且为了助石敬瑭，契丹是从河东南下，不是走幽州。所以赵德钧也就眼睁睁地看着契丹人大军滚滚南下，什么也没做。

由于石敬瑭事先的动作，契丹非常顺利地到达太原外围。而张敬达正全力攻城，完全没有察觉。天气也为契丹人助力。本来寒冬腊月，各地都下了大雪，但唯独这太原一带，一片雪花都没飘。这为契丹休息马力创造了条件。耶律德光也是靠战功上位的，所以对于太原的形势已经有了预估。还没到达太原之前，耶律德光就已经在一个地方扎下营寨，休整了一天，今天过来，也是节省马力，缓缓而来。

到了太原城下，后唐军正大举攻城。后唐军中仅有的两门前装炮，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巨响，把太原城墙轰掉几块砖。无数的后唐军冲向城墙，顺着数不清的云梯往上爬。刘知远指挥的太原军不断地把金汁往城下倾倒。不少人喊着号子掀翻云梯。时不时的有唐军冲上城墙，接着又被赶下来。太原的攻防战，已经完全进入白热化了。

耶律德光一看战机正好，立即下令全军换战马，加入战局。与中原马匹稀少不同，契丹骑兵是一人三马，任何时候都会有两匹备用马，今天考虑到要战斗，所有的战士都把最好的战马空出来休息。马背上民族，换马那是相当利索，几乎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契丹大军就换马完毕。耶律德光拨出战刀，向前猛地一指，契丹大军的一部，开始缓慢加速，冲向后唐军的侧后方。骑兵并不是一开始就全力加速的，那样马是不可能保持太久的高速的。在离后唐军还有约二三十米时，契丹骑兵的速度达到了最高。如闷雷般地声音传来，大地都在颤抖。后唐军这时才发现问题。张敬达赶紧命令后唐少量的骑兵前去拦截，但已经太晚了。契丹骑兵最前方的，是契丹人最引以为傲的皮室，那是最精锐的战士组成的。他们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冲进了后唐军中。后唐军没有防备，不少人看到骑兵冲来，扭头就跑。契丹前锋迅速冲散了后唐军的阵形。这时契丹骑兵的主力也赶到了。他们开始把散乱的后唐士兵，一团一团地分割开来。然后迅速吃掉。整个战场迅速变成了后唐军的地狱。还没有在契丹骑兵攻击范围的后唐军，开始慌乱地逃跑。而后唐军那点可怜的骑兵，也在契丹骑兵的洪流冲消失得一干二净。不到一刻钟约时间，庞大的后唐军队，变成了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和跪在契丹骑兵面前的，待宰的羊羔。张敬达一看大势已去，忙鸣起收兵锣，竖起大旗，收拢残卒。张敬达好歹是一员宿将，匆匆用少量残兵结减的战阵，好歹顶住了契丹骑兵的冲击，且战且退，逐步收拢成溃兵，退回晋安寨。一清点人数，这些侥幸没死的后唐残兵，只剩下了五万来人。

张敬达连忙安排守好营寨，派人往洛阳送去败报。

契丹骑兵和随后出城的太原军迅速包围了晋安寨。后唐军陷入了绝境。

张敬达的信使逃离战场后，找到驿站，骑上驿马，快马加鞭赶往洛阳。终于在三天后，把这一战败消息和张敬达的救援信，送到李从珂手里。

李从珂大为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契丹人会在这时南下。他连忙让人命令赵德钧、范延光等出兵救援。

那书面往来，又是好几天。那赵德钧本就有小心思，眼看石敬瑭快成了，心里也是万般不甘，又不敢惹契丹人，所以拖拖拉拉，又是好几天，才磨磨蹭蹭到达前线，但这时晋安寨已经完了。

原来耶律德光和石敬瑭围了张敬达后，断了水源，日日劝降。后唐军粮食吃光，后援无望，军心大变。眼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主将张敬达却已经乱了方寸，一会儿想出战，一会儿又想死守。想活命的杨光远和安审琦合谋，杀了张敬达，带着五万多后唐军投降。

赵德钩等赶到，正好碰到契丹的枪口。契丹骑兵的一阵冲锋，就打败了赵德钧。赵德钧一想没希望了，干脆也投降了。

耶律德光接受赵德钧的投降，但却要他交出银鞍契丹直。这银鞍契丹直，就是赵德钧招募的契丹投降的俘虏，专门用来对付契丹。对于契丹国来说，就像抗日战争时的二鬼子。契丹人吃尽了契丹直的苦头。

耶律德光对这些人恨之入骨。三千契丹直被押来时，耶律德光审都不审一下，直接下令处死。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为后唐抵挡契丹多年的，大名顶顶的银鞍契丹直，就这样含恨消失了。

消除后顾之忧，耶律德光和石敬瑭一起合兵，攻向洛阳。

义成二年正月初一，契丹大军和石敬瑭踏过结冰的河水，攻入洛阳。李从珂一见大势已去，纵火自焚。

就着正月初一的好时间，耶律德光亲自把皇袍给石敬瑭披上，扶着石敬瑭走上皇帝宝座。本来按制，皇帝登基，所有的人都要在下面跪拜。但石敬瑭却拉住耶律德光，说：“父皇栽培，孩儿永不相忘，请父皇与儿皇一同接受群臣跪拜。”耶律德光当然同意。于是叫人又准备了一张宝座，二人一起接受群臣跪拜。

礼毕，石敬瑭又请耶律德光不要急着回国，在中原多住些日子，好尽儿子的孝道。他石敬瑭四十多岁，耶律德光三十多岁，明明大了十多岁，他叫着父亲，自已自称儿子，竟然相当自然，脸不红心不跳，弄得耶律德光都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五十多岁还是六十多岁？

这石敬瑭也是小心异常，国号年号国都，他都一一请示耶律德光。耶律德光就因为太原属晋地，就把国号定为晋了。而年号，耶律德光认为有个儿皇帝，这下享福了，所以就叫天福了，而国都，耶律德光认为蜀人据有了关中，洛阳已经不太安全，所以他就把国都东移到了开封。

说到蜀人，石敬瑭又请示对蜀人的方针。耶律德光说大学士冯道见识过人，而蜀地好像还来了个叫第五云的，对蜀人应该比较了解，就先招二人来问问再决定。

这下第五云终于又一次见到了皇帝，还是两个。他和冯道跪拜见礼后，就起来立在一边，等候问话。

说起来不断收集到后唐情报后，王凡才明白，原来冯氏取名叫冯道，他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现在才明白，原来后唐的一位大官，端明大学士，就叫冯道。这冯道在另一个时间，可是个政坛不倒翁，五代更迭，从后唐开始，无论后晋后汉还是后周，他一直是朝庭的核心高层。不少文官都要看他脸色行事。所以现在为了区别，蜀国的各种文化往来，自家的就叫冯道，后唐的这个，不对，现在是后晋了，这个冯道，就要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个括号，里面写着一个字：男。

耶律德光道先发问：“半年前蜀人得了关中。此事非同小可。朕原来听说蜀人羸弱，李存勖时曾七十多天就灭了蜀国。但半年前，他们竟突然得了关中，这其中固然有朕等牵制李从珂，但关中诸位节度使，竟无一能挡，这样和羸弱也太不沾边了吧？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冯道首先行礼答到：“陛下，先帝兴兵所灭，乃是前蜀，那是王建所建。那王建本是一偷牛贼，能有多大本事。况且王建死后，他儿子王衍整日只知玩乐，蜀国焉有不弱之理，固先帝轻松灭之。而现在的蜀国，本是我——，这后唐节度使孟知祥所建。”冯道官场高手，昨天还是后唐高官呢，先前几句话都是一口一个先帝，到这儿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后唐自称大唐，他听第五云发过牢骚说后唐，他现在一紧张，直接就用了。他说：“这孟知祥，本是后唐大将，文武双全，而蜀地又历来富饶，经他的治理，也就必然强盛。”

石敬瑭微微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耶律德光却见第五云完全没有认同的样子，便问到：“你呢？可有不同说法。”

第五云浑身发抖，再次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