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还有救吗

苏兰被押到隔壁的房间里。

苏遇和小树急得团团转，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隔壁先是传来苏兰愤怒的斥责叫骂，接着又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遇听到那一声声叫喊，就像刀子在心头绞来绞去一样难受。

他使劲拍打着隔墙，一边叫一边骂。他的手拍麻了，他的嗓子叫哑了。他不敢想象姐姐遭到敌人怎样的暴行。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苏遇像一堆烂肉摊在墙角。他的目光呆滞，脸上挂着泪水。

小树的拳头因为在墙壁上乱砸，手背已经血肉模糊，而他一点也不觉得疼。

他的眼里只有恨，恨不能穿墙而过，代苏兰受刑。他的心里只有悔，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就为了几杆破枪，把多少宝贵的生命都搭进去了。

这时，屋门再一次打开。一个士兵提着马灯先进来，后面跟着的是那个排长，还有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军官。

排长说：“这两个小毛孩，就是我们的诱饵。那条大鱼在隔壁。”

八字胡看了看苏遇和小树，说：“王排长，干得不错。听说那个红军的长官还是个娘们。”

“是，是，连长。”

“你们没对她，那个……”

“没，没有，兄弟哪敢啊，给你留着呢。”

“呸，瞧你那点出息。”连长说，“我只要她活着，明天给唐团长一交，咱们连就是大功一件。”

连长和排长出去，进了隔壁的房间。

苏遇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隔壁又有响动。苏遇赶快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只见两个士兵架着苏兰从隔壁房间出来，正往院外走。

苏兰头耷拉着，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人是站不住了，两条腿是拖在地上的。这是受了多重的刑啊。

苏遇的眼里又涌出眼泪，姐，姐，你还活着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苏遇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苏兰被拖出了院子，不知押到哪里去了。

他蹲在地上，两手捂着额头。他想喊，可是喊不出来。他想骂，可是骂谁呢？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受刑，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了。

小树好像已经麻木了。

这次事件，让这个少年团的团长领教了敌人的狡猾与残忍，也给他亢奋的心头浇了一盆凉水。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吸取教训。可是，这教训所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了。

或许，还不止于此呢。

天快亮时，院外的枪声将苏遇吵醒。他睁眼一看，小树正趴在窗口。屋里的油灯已经灭了。

苏遇不敢再奢望有红军来救他们。他只盼望不要因为这次失误再有红军战士牺牲。

院外的枪声密集，持续了半个时辰，想必战斗打得激烈。

天亮以后，太阳还没有升起，枪声渐渐远去，像是朝着村西的码头而去。院子里外十分安静，一群小鸟骑在树枝上叽叽喳喳。

这样的早晨，多么美丽。

如果没有昨晚的战斗，这会儿，苏遇一定带着那帮少年在朗读。

如果没有昨晚的战斗，这会儿，小树一定挎着枪在检查少年团的内务。

如果没有昨晚的战斗，或许苏兰正领着她的战士在训练刺杀。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时间不能停止，更不能倒回去。

就在苏遇的思绪乱飞之际，小树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向屋门，连踹带撞，嘴里还在叫骂：“狗日的，开门，放老子出去。开门，开门！”

苏遇上去拉住他：“干什么啊小树，你非要把敌人再招来，你不想活了？”

小树哭着说：“是我害了苏兰姐，我死，那是活该！”

苏遇搂着小树的肩膀，说：“苏兰姐说了，不管谁活着出去，都要坚持党的事业。如果苏兰姐死了，你难道不为她报仇吗？”

“可我们怎么出去啊？”小树看着苏遇，“二哥，以后我再也不冒失了。”

苏遇想起母亲苏紫轩说的话，革命不容易。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等死，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小树四处瞅瞅，想找到一点什么可以脱困的机会。

这时，院门被推开，一群红军战士涌了进来。

苏遇趴在窗口大喊：“我们在这儿。”

红军战士跑了过来，有人开枪打烂了铁锁，将苏遇和小树救了出来。

他俩被带到辛口村的码头。在那里，见到了顾子城和牛顺儿。

顾子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着烟，盯着白玉河面。脸色并不好看。

小树灰溜溜地站在顾子城面前，自责、羞愧让他不敢看子城，也不想说一句话。

苏遇问：“我姐呢？我姐救出来了吗？”

顾子城扔掉烟头说：“我们来晚了。苏兰被敌人押到黄江县城去了。”

“苏团长没死吧，我们赶快去救她吧。”小树抬起头说。

顾子城本来强忍着怒火，一看小树又提出要救人，他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小树的鼻子骂道：

“石小树啊，石小树，就你能，就你有本事，你看看你的一个错误行动，害了多少人，牺牲了多少红军战士。”

“顾团长，我错了，能不能借我一把枪，我这就去县城。救不出苏团长，我就不回来了。”小树说得很坚决。

“你还嫌添的乱子不够大吗？”子城怒斥道，“从现在开始，我撤销你的红色少年团团长职务，由苏遇兼任少年团团长。你，回去之后就去炊事班烧火。”

“等救回了苏兰姐，你怎么处置我都行。我现在就要去救苏兰姐。”小树说完就往县城方向走去。

苏遇看出来，小树这是报着必死的信念去的。他刚要去追，顾子城说话了：“来人，把石小树捆起来。”

“是，团长。”牛顺儿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将小树踹倒在地，随即用绳子将小树绑了起来。

“小树哥，不要怪我。我是执行命令。”牛顺儿说话的时候，总是面无表情。

小树不服气，却也没办法。扭着头站在子城面前。

子城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通知部队，撤回依云镇。”

传令兵跑向岸边停着的几条船。显然，子城的队伍是从水路来的。

“就这么撤了，不救苏兰姐了吗？”小树大声问道。

子城生气地说：“把石小树的嘴给堵上，押回依云镇再处理。”

牛顺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截布条。小树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不用你们堵，老子不说了。”

小树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牛顺儿看着不忍心，用手里的布条去擦小树嘴上的血。小树扭了一下头，并不想让他碰自己。

苏遇知道，救人的事顾子城肯定有考虑，既然他现在没有下令进县城救人，那一定是条件尚不具备。苏兰姐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