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师傅蒙难

黎向南师长率领的攻城队伍从依云镇出发之后，总指挥曹汝成不放心。

他考虑到此次攻城行动有些仓促，担心革命军吃亏，于是带人前往邻近的马城县，联络那里的赤卫队作为应急支援力量。

上一次攻打县城失利的原因之一，就是协调不到位。依云镇农民协会请来增援的新齐县赤卫队还没有到县城，遭到敌人的骚扰未能增援成功。

结果攻入城内的赤卫队既没有得到农民自卫军的支持，又没有新齐县赤卫队的助阵，最后被敌人包了饺子，几乎全军覆灭。

这次为了保险起见，曹汝成亲自出马，前往马城县求援。

马城县不是敌人布防的重点地区，那里更没驻扎国民党正规军，曹汝成只带了警卫员前往。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总指挥在途中遇上马城县民团正在搞训练。

曹汝成化妆成教书先生，警卫员化妆成书童。通过敌民团控制区时，警卫员担心露馅，想要返回。

曹汝成求援心切，而且他自己没有带枪，料想敌人查不出什么。可是，他没想到，警卫员为了安全偷偷带上了手枪，在通过关卡时抱有侥幸心理，结果被民团发现。

当场就发生了火拼，曹汝成未能撤出，被敌人打中后背壮烈牺牲。

这样的损失对于刚刚建立的革命政权来说，无疑是重大且不可挽回的。

此次攻占黄江县城，工农革命军第七师名声大振，然而，在冲天的声望中，总指挥的牺牲却又令人痛惜。

革命总是要死人的，革命者擦干眼泪，掩埋了烈士的身体，拿起枪和号角，依然要革命。

黎向南带领指挥部进入黄江县城后，马上着手布防。

由于没有发现敌人的正规军，攻城战斗没有杀伤敌人的多少有生力量，他的内心隐隐感觉到一种危机。

防止敌人反扑，是当前最为关键的事情，还要保证依云镇与黄江县城之间道路、联络畅通，只有把依云镇和黄江县城连成片，革命的地盘才能扩张，革命的群众才更有力量。

程主任留在黄江县城，准备待县城稳定之后，再与黎师长一同返回依云镇。

……

卢起跟随工农革命军部队进入县城之后，最关注的地方是中和堂。他担心中和堂在战乱中被毁，也担心师傅的安危。

当他出现在中和堂时，发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中和堂还在，师傅却没了。

卢起敲开中和堂的大门，寻问师傅的下落。一个胖乎乎的学徒告诉他，古清泉因为通匪，已经被民团抓去枪毙了。

通匪？这个罪名可以加给别人，唯独不应该加给古清泉。

古清泉正是因为不愿意与农民政权合作，一定要与工农革命军切割，才离开依云镇来黄江县的。

他在依云镇即使不合作，农民政权也没有拿他怎么样，可是他来到国民政府统治下的黄江县城，却被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由于通匪罪名太过吓人，古清泉在东校场被杀，尸体也无人敢收。卢起想见一见聂师叔，了解更多的情况，师叔称病不愿相见。

那个胖乎乎的学徒得知他是古清泉的徒弟，赶快推他出去，如同担心瘟疫一样避之不及。

“快走，快走，古师傅就是被你害死的。”

“为什么？”

那学徒已关了门，隔着门说：“都是他心慈手软给了你解药，才被民团抓走的，还差点连累了聂师傅。”

卢起终于明白，是他害了师傅。

古清泉与他割袍断义，为了就是保全太和堂。然而，是他追到县城来找师傅求解药，结果把师傅白白送上西天。

无尽的悔恨和愧疚像一条鞭子抽打着卢起的心。

他带人在东校场附近找到师傅的尸体，与师傅一起遇难的还有徒弟小毛，以及另外十几个人。

他没有别的选择，含泪为师傅收尸，掩埋，戴孝。这笔债，他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反动派越是反动，革命者的意志愈发坚定。

自此以后，卢起的心交给了工农革命军，交给革命组织，他要用自己医术解救更多的人。而为了解救更多的，就应该好好的服务于那些解救他人的人，那就是工农革命军，那就是英雄的革命者。

掩埋好师傅的尸体，卢起回到城南门楼下的军医所，看到了急得团团转的冷铁虎。

伤员一个个抬过来，经过卢起简单培训过的卫生员正在救治。

大部分战士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的被炸伤了腿，有的被子弹射伤的臂，也有的送到军医所的时候，已经没有救了。

铁虎焦急地说：“哎，我的卢大夫，你跑哪里去了，这么多伤员等着你呢。”

“我去把师傅埋了。”

“古大夫他？”

“他被敌人杀害了。”

“可惜啊，可惜。”

“有没有石大柱的消息？”卢起问。

“我已经给各部队说了，让他们留意，暂时还没有发现石大柱。”铁虎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等得了十年，凤娟可等不了。”

“先抢救伤员，报仇的事，我们都操着心呢。”

铁虎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他扭头朝城门洞看去，那匹马在南门洞被拦下，一个工农革命军战士从马上跌了下来。门口的哨兵赶快将他扶到军医所。

那战士胸口中弹，鲜血已将军装染红。他张着嘴大声说：“不要管我，快去救苏团长。”

铁虎听到“苏团长”三个字，他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赶忙走上去问：“苏团长怎么了？”

那战士抬了抬手，想指一指方向，却已无力气，声音也弱了许多：“凤凰滩，苏团长被包围了。快救，去晚就全完了。”话音刚落，那战士就断气了。

苏兰有危险，谁能去救她呢？

铁虎立即派人去给指挥部报信，他则骑上那战士的马，朝着凤凰滩飞奔而去。

耳边的风声嗖嗖的响，马背上的铁虎心如火焚。

苏兰率领的第十九团负责攻击南门，怎么跑到凤凰滩去了？那个地方怎么会有敌人？而且还包围了工农革命军？

凤凰滩位于县城以南十里的地方，白玉河在那里水面有十几丈宽，河边的岸堤是缓缓的沙滩，沙滩的东侧有个山头，人称凤回头，山头下面是通往省城的官道。

铁虎离凤凰滩还有一里多路时，就听到那边零星的枪声，他使劲拍了一下马屁股，远远看到了那片白白的沙滩。

凤回头山梁下面的官道隐藏在树林中，看不见人影，只能听到枪声。

铁虎救人心切，顾不了什么危险，拍马钻入树林。

枪声从路的前方传来，铁虎的马没有丝毫减速。

突然，那马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前蹄跌倒，马头下探，铁虎的身体失去重心，从马头上飞了出去。

他顺势向前一滚，翻了个跟头刚想站起来，就被人按住，绳子瞬间在身上缠绕了几圈。

完了，这是敌人下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