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和她在一起

端着枪的团丁越来越靠近铁虎和苏兰所在的屋子。突然，那个被绑着胳膊的假屠夫大喝一声，一头撞在为首的团丁下颌部。

那领头的团丁惨叫一声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地上。负责看押“屠夫”的团丁立即拉了一下枪栓。在他的枪还没有举起来之前，“屠夫”右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胸前，那个团丁也倒了。

原本要来搜查铁虎所在的小屋的这个团丁听到声音，马上调转枪口跑了过去。

“屠夫”双手被捆着，他虎目圆睁向团丁冲了过来。这团丁扣动了扳机。“嘭”，一声枪响。“屠夫”倒在了地上。

为首的团丁从地上爬起来，拨开属下的长枪，拿出短枪，对着“屠夫”的胸膛连续开了三枪。“狗日的泥腿子，真是亡命之徒。”

另一个团丁问：“排长，你的头流血了，还搜吗？”

“还搜个屁，走，包扎一下去。”

“排长，抓一个赤匪，可得赏银一块大洋呢。”

“哼，便宜这小子。”排长说，“不，不能便宜他。割下他的耳朵，照样可以领赏。”

铁虎眼睁睁地看着那团丁将“屠夫”的耳朵割掉。苏兰目含怒火，想往外冲，铁虎紧紧地抱住了她。苏兰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她瞪了铁虎一眼。

那几个团丁带着伤和战利品走了。

铁虎放开苏兰。他似乎又闻到一股芳草的气息。

“干什么？”苏兰怒斥道，“那是我们的赤卫队员。”

“你小点声。”铁虎说，“你冲出去就是送死。他的命一样救不了。”

“哼。”苏兰不服气，“这打的是什么仗。新来的黎总指挥简直就是瞎指挥，还不如原来的曹汝成总指挥呢。”

铁虎说：“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想想怎么脱身吧。”

苏兰狠狠地用手掌推了一下屋内的柱子，说：“三百多个弟兄都打没了，我还有脸脱身吗？”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铁虎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敌人不易察觉，我们先躲起来。等到农民自卫军攻城时，我们再里应外合，突围出去。”

“也只能这样了，走。”

苏兰和铁虎离开那间肉铺，拐弯抹角地进入一条东西走向的小巷子。沿着那巷子往西走了几十米，前面出现一个大平场子。场子的西边是戏楼，东边是一座观音庙。

铁虎带着苏兰快速穿过场子，登上戏楼，钻入后台。

后台是敞开的。平时唱戏的时候，用麻布围起来，就成了戏班子更衣化妆的地方。后台正对着白玉河，河水而舒缓。

铁虎多次来这里演出，自然对这儿很熟悉。

苏兰四处看了看，想找找还有哪里是更隐蔽的地方。

铁虎说：“这地方是开放式的，敌人不会想到这地方还能躲几个人。”

苏兰不以为然地说：“那敌人来了，想躲也没地躲，只有一条路，跳河。”

“不用跳河，可以往……”

铁虎还没说完，就被苏兰打断：“我觉得还不如藏到对面的小庙里，神像后面，供桌底下，肯定也比这强。”

“错了。”铁虎说，“我进过那小庙，里面没有佛像，只有一个牌位，供桌是石条，连块盖布都没有。如果是城北那个老爷庙，可能还好藏一些。那小庙就算了。”

“这儿不行，太容易暴露了。”苏兰说，“得另找地方。”

“别急，你跟我来。”铁虎带着苏兰又来到前台。

舞台一侧，唱戏时乐师坐的位置上方，横梁上架着一些板子。板子上面放着的是支撑乐器的架子和打围用的旧布，还有一些是开戏仪式用的牛头、猪头之类的供品模具。

铁虎说：“爬上去，那上面安全，还可以观察场子的情况。”

苏兰抬头看看说：“不错。可是怎么上去呢。”

“踩我的肩膀。”铁虎说着就扶着柱子蹲下。苏兰也不客气，一脚踩在铁虎的肩膀上。

铁虎慢慢站起来。苏兰抓住横梁一使劲，就窜了上去。铁虎也跟着爬了上去。

木板距屋顶最高处不足五尺，人站不起来，只能坐着或者趴着。木板上落满了灰尘，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铁虎将那卷旧布展开，两人就那么趴在布上。从那个角度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东西走向的小巷通往场子的出口。

铁虎这么挨着苏兰，好像又闻到了一丝芳草的清香。

“这要等到啥时候去啊？”苏兰说，“这是我带领赤卫队打的第一仗，真是败得无地自容。”

“胜败乃兵家常事。”铁虎说，“只要你活着，就有希望。”

“你说，顾子城现在会在哪里呢？”苏兰转了个身，躺在旧布上，“他会不会被敌人抓了俘虏，或者他已经见马克思去了。”

铁虎和苏兰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情就特别好。即便是打仗的间隙，他依然很留恋这种时光。

可是，苏兰一提到顾子城，铁虎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顾队长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事吧。”铁虎淡淡地说。

“你跟顾子城的恩怨了结了，不忌恨他吧？”

“不会。那都是我的错。”铁虎说，“子城兄光明磊落，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说你妹妹，跟什么人不好，怎么偏偏看上唐伟义那小子。唉，真是的，脑袋让驴踢了。即便跟了我那没出息的弟弟，也比跟地主家的少爷强。”

铁虎看了一眼苏兰，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粗话。她也是白玉书院的小姐，而且还去省城读过书。

不过想想也是，妹妹跟着唐伟义跑了，确实很丢人。

想到这里，铁虎突然觉得自己曾经唱戏的身份也很低贱，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苏家三小姐呢。

“唉。”铁虎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式，坐了起来。

突然，场子外面传来一声枪响，有人在喊：“快追，别让他跑了！”铁虎马上又趴下，向场子看去。苏兰也转过身趴在他的旁边。

只见一个人影从小巷子里跑了出来。

“顾子城！”苏兰小声惊呼，“他的腿受伤了。”

顾子城一瘸一拐跑了几步。显然，他从那个小巷子里钻出来，看到的是这个大场子，无处可藏，这让他有些失望。

苏兰两手一撑就要起来，“我得去救他。”

铁虎一把拉住苏兰的胳膊说：“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先去救他，回头再来接你。”说完，铁虎跳了下去。临走他又回头补了一句：“不要走开，我会来接你的。”

顾子城回头看看身后的巷子，追兵就在不远处。场子的南北两边各有一条小巷，他没多想，直接奔南面的小巷跑去。

铁虎跳下舞台，朝着北面那个巷子跑去。他刚进巷子口，敌人追兵就到了。

铁虎举起手枪，朝着敌人开了一枪，然后撒腿往巷子深处奔去，边跑还边放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