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染疾疫汴军急撤围 设空旗氏老退追骑

汴军日夜连番攻击，李克用忧心如焚，召诸将商议，想撤出晋阳，退保云州。李嗣昭、李嗣源、皆道：“儿辈在此，必能固守。父王万勿为此谋，使得人心动摇心！”周德威亦不同意弃城。李存信却被汴军势力吓怕了，说道：“关东、河北已都受制于朱温，我们兵寡地蹙，守此孤城，汴军若筑高垒挖深堑以环绕我城，日久我们不但饮食断绝，而且飞走无路，将坐待困毙。今事势已急，即便退守云州，亦不可保。不若再入漠北，徐图进取。“李嗣昭、李嗣源力争，克用犹豫不决。

这时刘夫人怒骂存信道：“存信此言可斩也！你不过就是一牧羊儿，不知远虑！”转而对李克用说道“大王常笑王行瑜轻离其城，死于人手，今日竟要效仿他吗？你忘了当初我们寄居鞑靼时，险些丧命吗？如今只要一足出城，就可能有不测之祸，塞外又岂可得至？况且朱温之心，人人皆知。其欲必要劫天子逼其禅位而后止！吾族世代忠良，怎能不为国事着想？想我们经营河东已历二十载，根深蒂固，蕃汉亲如一家，军民和睦团结。人无叛离之志，大王又何忍心弃之？“盖寓也劝道“朱温此时虽强，然天下之势强弱易转。楚汉相争时霸王项羽远强于刘邦，刘邦战屡败，但最终却逼得项羽四面楚歌，乌江自刎。英雄困厄一时，终能待时而飞，大展雄翼！”李克用这才放弃了离城的念头。

见父亲眼神中仍有着一丝不坚定，李存勖进言道：“物不极则不返，恶不极则不亡。朱氏恃其诈力，穷凶极暴，吞灭四邻，人怨神怒。今又攻逼乘舆，窥觎神器，此其极也，殆将毙矣！吾家则世代忠贞，问心无愧。父王当遵养时晦，待其衰而取之。“李克用听后大喜，抚其肩说道“儿能出此言，我必当坚守！”于是李克用决定固守晋阳。

数日后，晋王弟弟李克宁乘夜犯围入城助守，李克用见到后大喜过望，说道“吾弟来，此城无忧矣！”李克宁本是受李克用之命去做忻州刺史，半路听到汴军来到的消息后，就急忙带领自己的亲兵返回。于路又收得数千溃兵，如此一来，晋阳军民之心更加安定了。当他得知李克用曾有离城的念头，最终被阻止时，叹道：“幸好哥哥没有弃此家业！吾将与此城共存亡！“

李嗣昭、周德威等将领开始故技重施，分番夜扰敌营，擒敌斩首、焚烧积聚，李嗣源更是生擒其骁将由昆仑。氏叔琮虽比上次围城时做了更多的防备，但河东骑兵的轮番袭扰仍是让其应接不暇。更不幸的是，这回军中竟然再次有了疾疫。氏叔琮叹道“难道晋阳真的有上天保佑？奈何两次都是功败垂成？”

这次的疫情幸好发现的早，感染人数还不算多。氏叔琮心想情况如此，决难攻克晋阳，不若保留战斗力，趁早收军，去攻取凤翔。于是他便令人投信给已经回到河中的朱温，诉说自己的想法。朱温本来是想两面同时作战，一举两得。在看到氏叔琮的信后，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以取凤翔、得天子为要务吧，便同意了。

三月下旬，氏叔琮带领大军而退。鉴于上次退军，吃了不小的亏。这回氏叔琮多了个心眼。他命令军队排好队列、以急行军的速度而退。有军士因染疾疫而掉队，氏叔琮立即命人将其杀掉。连杀百余人后，将尸体拖往后方一起焚烧干净。氏叔琮还欺骗军士们道：“梁王有命，为避免疾疫传染，影响全军，染疫者发现一个，立即杀掉一个。不要以为伪装可以逃避，我从你的行军速度就可以看出来。”见不少染病者被杀，主帅又说此话，汴军个个悚然知惧，病者再不敢言病，体弱者亦都强撑着保持快速行军。

果然，李嗣昭与周德威像上次一样带精骑追赶，在石会关追及。氏叔琮亲自带领精骑断后，双方激战一阵，氏叔琮带兵而退。李嗣昭就带兵再追。行不数里，发现氏叔琮一众速度突然放慢了。氏叔琮奔上一高冈后，竟命令部队转向，面对河东追骑。李嗣昭看氏叔琮意态自若。再远望前方，好几处起起伏伏的山坡顶上又都有汴军的旗帜，心中疑窦顿生。氏叔琮是否在引诱我们进入他的伏击圈？汴军数量庞大，这极有可能。于是李嗣昭下令停止前进。

作为李嗣昭之副的周德威劝道“公莫为那老贼骗了。他只是故弄玄虚而已，绝无他计。我敢保直前追击不会有事。”慎重的李嗣昭终于没有听周德威的，这让周德威很是不快。发牢骚道“到嘴前的肥肉就眼睁睁看着他掉了！”李嗣昭对周德威也产生了不满，两人渐渐生了嫌隙。由于周德威作为李嗣昭之副，议事时必然参与，有意见不同时，周德威声情并厉，言辞激烈，很是让嗣昭不乐。而周德威仪表雄伟，相比较自己身材短小，更为军士所服，这也让李嗣昭有嫉妒之心。

氏叔琮殿后的骑兵退去后，周德威对部下说道“你们几个，去把那几杆破旗给我扯下来！”几名骑兵听命前去，带来了旗帜。周德威发现其中一面旗帜上写着几个字“空留数面旗，吓退矮脚将”。李嗣昭身材短小，是以氏叔琮如此嘲笑他。周德威拿旗给李嗣昭“你看看！”李嗣昭看后大怒，将旗子撕得粉碎。氏叔琮已远去，李嗣昭带众回军，再次收复了慈、隰、汾三州。

晋阳城，李克用犒劳一众将领。听周德威说氏叔琮之事，晋王赞道：“狠辣如此，颇似朱温。有勇有谋，也是个将才。看来汴军大有人在。也难怪葛从周一死，他就成了朱温最器重的将领。”氏叔琮回去后，朱温也对诸将赞他道：“氏老可谓知耻而后勇者也！”一语双关，既点了他第一次退军失利，也赞了他第二次退军能全军而退。

晋阳解围，诸将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李克用见朱温势力如此强盛，一时间难以与之抗衡，自此便开始养民练卒，积粮聚力，待时而动。

而李存信由于作战屡败，又常怀畏缩之心，颇为诸将所不喜。此次更是羞愧难当，向李克用自动请求解了兵权，荒醉于家，几成废人。数年后，李克用病逝，李存勖袭爵。李存勖更不喜欢他这个“青蝇之辈”，当然不会重新起用。直到二十年后，李存勖领大军出征，梁军乘虚而袭晋阳，老将李存信听闻后急速组织数百老兵进行抵抗，最终成功解了危难。此举使得李存勖感激涕零，开始重新赏识这位老将。这是后话，到时我再详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