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回家乡

九回家乡

魏来运复员回到了家乡。回了阔别了近六年的丁马村，鲁西平原上的一个穷村。

那是1975年的三八妇女节，这日子好记，能记得住。他从他的甘肃洛门的营房和复员兵们一起来一二一的来到洛门火车站，登上了那列大闷罐火车，当兵来时是大闷罐拉来的，如今回去同样是大闷罐拉回去。不同的是人的脑袋不一样了，如果说来时脑袋里是空的或者说是一罐子水一罐子清水，那么现在已是一罐子红色的水，有理想，有信仰了，有奔头了，脚底下有劲了。他觉着浑身像打了兴奋剂似的，老是想喊想唱想蹦哒。

复员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院子，把院子里的东西重新摆置。

他就是这么个脾气，养成的不如说锻练成的，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都会有一种脾气，这种脾气就是一个人的本质，可有的人是这样的有的人是那样的，五花八门各不相同。有积极向上的，这种人无论到哪儿都是满身是劲，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力气。有的消极懒惰，这种人到哪儿也是不求进取，混天度日萎靡不振。魏来运属于那种积极上进的阳光之人，所以他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搬了水缸移箩筐，挪了石桌抬石櫈，然后顺手拉过来地拉车，拿了气管子为地拉车胎冲气。

打完气他就刷缸。刷缸先把缸里的水淘出来，把缸底的沉淀物淘出来，把缸底擦干净。然后就去往缸里打水。

院里西南角有一砖井，上面架着辘轳从里面打水，打上来先倒进木莦里，提着木莦把水倒进缸里，然后在拿了瓢酌了缸里的水泼院子。本来干巴的院子里经水一泼立马有一种新鲜的土醒子味弥漫了空气。

一会功夫就把农家小院收拾的干净利落。

听说魏来运回来了看热闹的众乡亲涌进农家小院，一时间魏来运家热闹非凡。

杜书香，陈立柱，李风芹等一拨青年人涌进院子里欢迎魏来运复员回村。

魏东亭上前握住魏来运的手，深情的抖动着，两眼含满了泪花。他颤抖着声音说：

乡亲们，来运放着军官不当，回村来和我们一起建设新农村呀。我代表马丁村党支部表示热烈欢迎，在这儿请接受我的一拜。这是我们丁马的幸福呀，乡亲们，谁能放着军官不当，放着国粮不吃，放着公职不上，乡亲们，我敢说只有他，只有魏来运，我们丁马人，丁马出了个皇帝，出了个**李学智，现在又出了个魏来运，不是我夸他，是的老天爷会瞪大眼睛的会看见的。我要把我的支书传给他，让他带领大家战天斗地敢教日月换新天。

魏东亭高声感慨着，两眼泪汪汪的高声感慨着，乡亲们支楞着耳朵，瞪大眼睛聆听着。

魏东亭走到魏来运跟前深深地冲他作辑。

杜书香也激动了，她说：

魏一解为什么，为什么放着大济南不住，放着城市里的生活不过，为什么？乡亲们，人要有精神，人要有信仰，人要有追求，不然人虽然还是人，可不是一个高级的人，一个共产主义接班人，我们要创造建设共产主义，知道吗？我们的贫穷落后是暂时的，靠我们的奋斗会好起来的的。向魏来运学习，做一个好人，一个有道德的人，有理想的人。

听着杜书香的激情燃烧的话，魏来运看着杜书香，看着那双美丽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眼睛，他有些着迷，是的，面对一个魅力的女人，一个有着志同道合的女人，他觉着地球变小了，世界变小了，他的心变大了大到能容纳下地球容纳下世界。

陈立柱说：

表哥是我们的主心骨，往后这村里的事就好办了。

李风芹说：

看把他心胜的，别累着了。

二舅涕（二十一岁地痞形象）擦着鼻子进来。兴灾乐祸地喊吵着：

操，都值望你提个军官，给咱魏家露露脸呢，这下复员回村了，真是放着猪肉不吃，回来吃窝窝，没出息。

陈立柱上去就推搡二鼻涕，拿出想揍他的架式，直把他推搡出院子。

各有各的说法，对魏来运回村看法不一。

农村人呀，那个相对落后的鲁西平原的农村人呀，他们的思想观念不能说落后应该说比较落后。

魏东亭让大家散了，他将魏来运叫到了大队部。

对于乡亲们不同的认识和看法魏来运早就有心理准备，要知道做出如此出格的决定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出的，也不是一般的决心能做出的，得经过多么多的思想斗争，得经过多么艰难的选择。一个人一个年轻走出村庄时那种选择几乎是非常好办的，是一种顺势的思维，顺着走便风平浪静，越走心里越热乎。可这回来，复员回村，一般人认为多么的丢人，证明你不是那块砖，丢出去了，好不容易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呢？受不了呀，一般是受不了的。就说那个李风芹吧，她开始说的跟吃了豆的样，魏来运真的回来了，她原来认为开玩笑的事成真的了，这一真的可真受不了，这，这是咋回事呀？不是要提军官的吗？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她的父母更是没脸见人了，原来在村里传遍了闺女找了个当兵当军官的吃国粮了上部队随军了当上官太太了，这下好了什么也没有了。别在提了，咱不同意了，咱原本就没有那回事。魏来运的父母听到了心里那个难受呀，来运呀来运你弄的这是哪一出啊？让着军官不当回家当农民，还有比农民更差劲的职业吗？皇冠体育投注：人比来比去还有比农民低的吗？低人一等呀来运，人往高处走，你怎么往低处走？

魏来运这个时候装作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他知道他肯定会经受住这样的考验，这会他觉着和杜书香的心贴到一起去，他们同样做出了让一般人不可想象的选择，他们走上了一条高尚的不能再高尚的路。在往大队部走的路上路过学校，他看着那奶奶庙里的学校，看着杜书香的那间屋，他心里就想起来了杜书香，毕竟丁马村有他的同伙人有他的志同道合者有他的榜样有他的精神依托有的向往有他的心里边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