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娘俩情愫

一九五九年十月的一天晚上，妞妞和妈妈都已睡了。突然房间的灯大亮了起来，妞妞揉开了眼睛，只看到三四个民警叔叔在我们的房门口大声的对着党如娟说：“快拿上衣服跟我们走！”

然后，民警叔叔就出示了一张单子。只见党如娟在那上面签了字，回头对妞妞说“小妞，你睡觉吧，妈妈明天就回来，听李妈的话。”

民警把妞妞一刻都不能离开的妈妈带走了。

原来，爸爸在台湾找了两个人，帮忙打听打听爱人党如娟的下落，以及爱人是否把孩子生下了没有。

这两个人赶到西安成都，打听到了周姨。周姨说：“你回去告诉郝景芳，让他放心，就说党如娟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儿。”

没成想，民警顺藤摸瓜很快在上海查出了党如娟娘俩。

此时，妞妞大声的哭了，什么人的劝她都不听，一直哭到第二天上学校，老师劝都不行。

一个叫马老师的是北京人，说话声音很象妞妞的妈妈。妞妞听到马老师安慰，哭的更伤心了。

中午回到家，妞妞的两眼便红肿起来。家佣李妈拿热水来给她敷。这时，妞妞瞥见李妈也两眼红红的，便紧紧地抱住李妈的腿久久不肯松开。

晚上，李妈陪妞妞睡时她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妞妞对李妈说：“妈妈如果回不来呢，我能去找谁呀”。后又问了一句：“李妈，人家常说的死是什么意思，妈妈也会死的吗”。

李妈说，“人家会死，你妈不会死”。

妞妞闻听之后，突然高兴了起来，她喃喃自语道：“我的妈妈是会回来的。”话毕，妞妞附着李妈沉沉的睡去了。

想不到，一个保姆却是如此的睿智，在这么大的一件不可预知的事情上，她爱护着妞妞，真心诚意的分担了主人的担忧。

在妞妞思念妈妈的每一天，一到放学，她便步履匆匆先冲到家看看妈妈回来了没有。

这时，挂在墙上妈妈的照片，妞妞每天必看的。同时语文中的“思念”一词，是妞妞一生中，懂的最早的一个情感之词。

不知过了多少天，一天刚下课，妞妞就看见李妈在校外等着她，妞妞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妞妞四岁时，就在上宋庆龄创办的幼儿院，每到中午，她就看见李妈在校外，提着个有三层的饭筒等候老师的开门，为她送上可口的美餐。

妞妞的胃口很好，连老师都十分羡慕李妈的手艺。那时，妞妞身体很健康，比一般的同龄人个子都高大。

妞妞想着想着，李妈已到她跟前，便紧紧拉着她的小白手就说：“你娘回来了，她要看你，快跑！”

妞妞闻听后，便欣喜若狂地奔跑起来，她一口气跑到了家。

妞妞激动的用脚踹开了门，见到了她心爱的妈妈，她的

娘！

只见妈妈说：“给我看看，小妞瘦了吗？”妞妞上前抱住妈妈，嗲的不得了，头象浪鼓似的在妈的怀里拱来拱去，但还是与娘相拥时一起在掉眼泪。

妈妈回来了，妞妞又欢快了起来。

妈妈这次回来后，妞妞象似得了一场怪病，每天放学后不是先去玩，而是先到家看看妈妈在不在家。如在，她就去玩个痛快，万一不在，她是没心思再去玩了。她会在家一个人画画，写字，心不在焉的打发时间，等待着妈妈。

这件事发生以后，对妞妞的打击很大，也很恐惧。一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妈妈这次没回来，今后谁给小妞吃饭穿衣呢？假如妈妈永远没回来，这是不是就是“死”呢？

一想起这个问题，妞妞就会泪眼婆娑起来。

有时，妞妞看妈妈时的眼光也是躲躲闪闪的，唯恐妈妈看出她的心思来。每晚先装睡，等到妈妈关灯后，妞妞才沉沉睡去。

到底是妞妞的妈妈，妞妞的娘。妞妞的怪象，妈妈似乎猜到了什么。

一天，放学后，妞妞又先赶到家。看见妈妈在安床，妈妈在她的单人床旁安放了一张小床。

妈妈见到妞妞后就说：“从今天起，你和妈妈睡一起，好吗？”

妞妞开心地哭了。妈妈就对她说：“小妞呀，你的心事，妈妈一看就知道，待会儿你陪妈妈去喝杯咖啡，妈妈有话和你说说，好吗？”

妞妞和妈妈乘车到了淮海路上的新乐咖啡室。妈妈要了一杯咖啡，替妞妞要了一杯冰淇淋和一块芝士蛋糕。

妞妞欢快地吃了起来，妈妈看着妞妞的吃相，微笑地说道：“小妞，你也一点点长大了，这一次妈妈的事，现在即使告诉你，你也不懂，以后你会懂的。但是，万一有一天，妈妈又没有回来，你不要大哭小叫的，谁来领你走，你就跟谁走。但是，你一定要学会乖乖的，等妈妈回来找你，你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妞妞忽闪着两只明澈的大眼睛，听妈妈说话。之后，妞妞又哽咽了起来。

妞妞一边哭一边对着妈妈说：“你为什么又会不回来呢？李妈说，你不会死的，是吗？”

这时候，妈妈用很诧异的眼光看着妞妞说道：“想不到我的妞，还有满脑子的问题，妈妈跟你说，你还小，不用去想那么多的事。妈妈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吗？”

这时，妞妞对着妈妈说：“妈妈，人家有爸爸，我没有，你告诉过我，他已死了。我只有你，我害怕。”

妞妞连蛋糕都不要吃了，就扑到妈妈怀里去哭了。

店堂里的客人，都朝这娘俩望来。妈妈发现之后，便紧紧地拉着小妞的手，去向了隔壁的襄阳公园。

在公园里，妈妈一边散步一边跟小妞解释死亡的意思。妞妞稍稍的懂了点，知道死亡是很遥远的事，知道了妈妈可能不回来也是暂时的。

妞妞似乎打开了她那灌了满脑袋的恐惧和忧愁。晚上，小妞在妈妈的身边酣酣的睡去了，那年妞妞刚九岁！

但从那以后，小妞知道了，人终将会死去的，她仍是害怕自己的妈妈会死去。每次听到什么什么人去世，她就会想到妈妈，对死这个话题，她是特别的敏感。

一次，小妞的同学的外公因生肺病去世，小妞回到家就问妈妈：“妈妈，你会生肺病妈？”

这次，妈妈真的有点生气了：“妞，你不要老是把别人发生的情况，按到你妈妈的身上，这样的联想是不对的。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环境，人生的结局就各有不同了。你思想放开点，不要那么的狭窄，多看点书，书上的知识会帮助你，解答你不懂的问题。”

小妞看到妈妈生气了，她心里很是难过，这件事情发生后，小妞便更加爱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