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避战

再说林国强和郑国栋祭奠完司令坟，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津浦铁路上藤州以南的一处矿区，刚刚安顿完各自的部队，整编计划就下达了。

正如林国强心里预计的那样，郑国栋成了他的上级。林国强被委任为新编一三二师的副师长，其实他能够指挥得动的还是他带过来的三团人马。郑国栋还是没有被扶正，依旧是副军长，好在那位军长似乎志趣不在这里，经常不在部队，他这个副军长大多数时候行了正职。

许小龙，一身功夫不能白瞎，做了师属特务营的营长，留在了林国强身边。身边有着自己贴心的人，总归放心一些。

符学富还是做了团长，王小虎还是做了营长，不过王小虎对他那营长职位很不满意，那是辎重营营长，直属军部。

“林副师长，你对我王小虎不满意咋地？安排我跟一帮马夫、挑夫、车夫为伍。”话很直接，怒气冲冲。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辎重营是我们的**子。”这是林国强的解释。

王小虎不依不饶，“那就让更加合适人来干吧，我宁愿到连队带兵，重新做回连长算了。”

“胡闹！”林国强急了，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军人，军人就得无条件服从命令。我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你好。”

说到这里，林国强压低了嗓音，“现在政府正在跟共 产 党和谈，谈得拢谈不拢还是二五，委员长要价太高，哪怕**一再让步，也有自己的底线，到时候万一谈不拢，就得刀兵相见了，你家就剩你一个人啦，总得留条根吧，辎重营大部分时候在后方，安全一些。”

“什么？皇冠体育投注：人打皇冠体育投注：人？”王小虎惊讶得叫了出来，“我肯定不干！”

果不其然，尽管许多人都不愿意，内战还是打起来了。苏中鏖战正激，鲁中鲁南也打得天翻地覆。仗近在咫尺，郑国栋陷入了两难，参战还是避战？

让他陷入两难的是一纸命令，命令是徐州绥靖区彭长安司令长官转给的，要求他们马上参战，与新编七十四师一起合击鲁南八路军。

“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国栋愿意听从彭司令长官和周、贺二位副司令长官的一切指令。”郑国栋选择了推诿。周是郑国栋的顶头上司周文霞，贺是绥靖区第二副司令，姓贺，名再道，今天他们三位都在。

周文霞哈哈大笑，拍了拍郑国栋的肩膀，“好你个郑国栋，跟我打马虎眼，你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既然我能够点名道姓让你来我的部队，老早就对你做过调查，老头子那边，你不是跟的太紧，否则也不会到现在才是一个副军，是吧？”

郑国栋心内大惊，此人厉害，他虽然是黄埔一期毕业，但跟蒋校长却是不那么紧密，这也就不难解释，他的许多同学已经官拜兵团一级，他还是一名副军长。可是现在不能这么回答。

“回周副总司令，国栋投身革命，报考黄埔军校，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跟一些已经为国捐躯的同学相比，我已经非常幸运。”

“好吧，不必多说了。”彭长安打断了他，“这份电报如何处置，由你们决定，我就三条原则：一、不能惹火烧身；二、南京方面要有所交代；三、部队必须铁板一块。”

部队必须是铁板一块，彭、周、贺三位还有郑国栋都明白这句话有所指向。刚刚整编完的部队，自己能不能完全控制？譬如林国强带来的部队，郑国栋心里也是这么担心的。

“郑副军长，如果要打，还是先让封自晖师长他们先上，他的部队装备好，士气也旺，哪是我这杂牌好比。”这是林国强的回话，当郑国栋询问林国强对那份电报的看法时。

“对头！”郑国栋心里赞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这位封自晖，整编时就仗着上边有人，一直活动想担任副军长，挤掉郑国栋的位置，现在看郑国栋也是不带正眼的，“是该整整他了，到时候实在顶不住压力，就让这姓封的做做炮灰。”

出而不战，这是郑国栋给封自晖的命令。封自晖看着整编七十四师一路攻城略地，心内痒痒，不断地要求参战。

“你也不看看人家张师长是一路所向披靡，还用得着咱们帮忙？”郑国栋不冷不热地回复。

再吵到周、贺二位副司令那里，也是几乎一样的回复，气得这位封师长暗自大骂：“我怀疑他们都是异党分子，党国大业要坏在他们手里。”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败。秉持这样的原则，国军赢得了面子上的“辉煌大捷”。克泗县，克涟水，最后连华东根据地首府淮阴也给占了。一直被迫出而不战的封师长主动出击，攻占了台儿庄。

郑国栋闻讯，又气又惊，气的是姓封的居然自作主张，向台儿庄发起进攻，还拿下来了；惊的是这位封师长拿下台儿庄后居然叫嚣：“一直不让我出击，否则哪能全部是他七十四师的风头，我看这姓郑的跟**就是一伙的，我要到南京去告他。”

林国强闻讯，又惊又气，惊的是郑副军长居然压不住那姓封的，气的是事情发生后，郑国栋过来旁敲侧击：“林副师长，你的那个师大部分都是你带来的班底，不会把我郑某也不当一回事吧？”

虽说是自作主张，可是仗打胜了，彭司令长官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郑国栋不得不向周文霞请示：“费师长打了胜仗，是不是需要给点奖励？”

郑国栋还是害怕姓封的告状，他不是**，也没有通共证据，可也架不住不停地告状，虽然戴老板没了，可保密局也不是吃干饭的。

林国强找来符学富、许小龙、王小虎，还有一帮他从里下河地区带过来的军官，脸色严肃得不苟一丝笑意，“费师长居然不听郑副军长的命令，我现在问问你们，你们的手下现在是不是在任何时候都对你们惟命是从？”

“嗯？”大家不由自主地彼此对视一眼，一时半会不明白林国强的意思，也不清楚自己的部会下会绝对地服从自己，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愣着。

“我知道这个问题现在很难回答。”林国强拍了拍符学富的肩膀，“但我要求你们必须确保你的部队在任何时候都抓在自己手里。你们都是跟我一起在里下河水乡打过游击，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今天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

符学富应承说：“那是自然，部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请师长放心，在里下河的时候，我的部队就好几次都是你亲自指挥，不管什么时候，我符学富只听你林师长的，我的部队也只听我和林师长的。”

符学富为了表达忠心，一口一个师长，省去了那副字。其余人等自然也是不断附和。

大家散去后，林国强专门留下了许小龙和王小虎，“我们仨都曾经是李忠实司令的兵，李司令在牺牲前有没有跟你们讲过一些什么样的话。”

“好像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说起带我们回家。”许小龙隔着军帽习惯性地挠着头，他碰着点需要动脑筋的事情就会挠头。

林国强听罢，沉静了一会，刚才还不苟一笑的脸浮上一丝笑意，顺手拿下许小龙正在挠头的手：“不要再挠头了，我大体已经明白了，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对着许小龙和王小虎，脸色变得非常严肃，“你们应该感觉到了，整编的时候，我们的部队里被掺进了沙子，师属谍报队和师属宪兵队，名曰师属，其实他们是通天的，我指挥不了他们。”

“副总指挥，”许小龙接过口，改了一种称谓，反正在他嘴里，一会儿师长，一会儿副师长，有时候又是副总指挥，偶尔还会称呼一声团长，称呼林国强什么，完全凭他的心情和需求，林国强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他还喜欢下面的人称呼他副总指挥，那代表的是一种渊源。

“副总指挥，现在看来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汇报，谍报队的房妍丽半年前就一直找我，不是吃饭就是喝茶，她似乎对我以前的经历很感兴趣，也看似无意地问起过李司令的事情，还询问最近师部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林国强一惊，“房妍丽！挺漂亮的一位，看来你小子长得帅气会武功，讨女人喜欢，你的桃花运到了。”他先是打趣一番，后面的一番话才是极其郑重，“不过我关照你，这些搞情报工作的，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不是我们能够厘得清的，言语间小心一点。”

王小虎一听，脸上也紧张起来，“副师长，看来这件事也应该告诉你，半个月前，宪兵队的人带着一位军官，说是剿**训处的，想了解一点我们在里下河地区打游击的事情，他们似乎对我们有没有跟新四军合作过很赶兴趣。我反正给了他们一个一问三不知，就一个劲大倒苦水。”

“麻烦了，被一帮疑神疑鬼的人盯上了！”林国强下意识地拍了拍大腿。送走了许小龙和王小虎，林国强开始为自己心里的想法感到一丝后怕，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功，看来得需要主动联系那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