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和盘托出

一石惊起千层浪，新四军方面居然如此爽快，连陆云峰也感到有些意外，他曾预计新四军最终会退出姜堰，但至少会有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大家叽叽喳喳地感慨了一会，陈司令员优雅地做了一个手势，大家又快速地安静下来。

“**新四军以极大的诚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致对外，主动退出姜堰曲塘代表的是我们的诚意，不是害怕！”

“怕就是怕了，扯什么诚意！”兴化城里的韩强德得知新四军宣布退出姜堰和曲塘的姜堰后，一脸不屑。

“姜堰城下的偶然得手不能掩盖实力的差距，就那么几条破枪，不足万人，想跟我韩某人硬碰硬，就是找死的节奏。通知李军 长，新四军一旦退出姜堰和曲塘地区，给我马上抢占，不能让他李树阳老小子捡了便宜。”

“韩**，姜堰传来消息，新四军已经于九月三十日退出，姜堰移交李树阳的鲁苏皖游击总队。”副官小心翼翼地回答。

“什么？新四军跟李树阳串通一气？”韩强德有些气急败坏，“曲塘呢？”

“陈国泰的一个团正在由青墩向曲塘疾进。”

“命令‘剿指’马上进驻曲塘，我随后就到。看他陈国泰在我眼皮底下还能耍什么手段。”

“剿指”就是剿匪指挥部的简称，是韩强德为了剿平江北新四军而成立的临时指挥部。

陈国泰本想随着他的那个团一起返回故地曲塘，半道上，团长陈振中送来了消息，说是韩强德和他的“剿指”已经先行一步，进了曲塘镇。

陈国泰闻言，心中大惊，曲塘镇进不去了，去了就是送上门让他韩强德挟持，被强逼着打头阵做了炮灰，坏了他跟新四军达成的协议，被韩强德假新四军之手给灭了。

想到新四军，陈国泰也有些不爽，姜堰本来是他的地盘，新四军居然私下授与了李树阳。

“唉，看来新四军跟李树阳的关系比跟我陈国泰要近了一些。”陈国泰暗自叹息，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像落荒之犬。

他命令陈振中把部队转向曲塘西郊三里外，公路边上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那里离姜堰近些，万一韩强德逼他向南运动，他就向姜堰城靠拢。

已是仲秋时节，白天比夏日时分短了不少。驻地刚刚安顿下来，陈国泰听到了一阵噗噗噗的马达声，陆云峰骑了一部摩托车，灰头灰脸、急风急火地赶来了，后面跟着四位骑自行车，汗流浃背的警卫。

“陈总指挥，你可让我好找啊！”

“陆委员，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这等模样？”

“从姜堰来，不！从曲塘过来。我去曲塘找你，想不到韩强德已经驻进曲塘镇，好在遇到的是他的副官，他见到我便打招呼，说你陆委员消息好灵通，韩**刚到曲塘，现在指挥部里。我应付了一两句就赶紧离开了，这一次曲江楼开会，新四军风风光光地打了一次政治仗，赢得了民心和道义，韩强德可是被丢了面子，如果被他碰到，肯定要把我扣留，就像他在兴化城里扣留你一样。”

陆委员担心得没错，韩强德确实已经开始恼恨他了，一份告状的电报已经发往重庆，说陆云峰假党国之名，行乱党之实，坏剿灭不受政府节度的江北新四军之大事，怀疑此人就是异党地下分子。”

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韩老先生由于身体原因没有参与曲江楼的会议，会议一结束，他便召集了二十几位代表，在他的寓所联名上书，控诉韩强德：“在苏北数十万军旅，不能收复失地，日惟排斥异己，殃及池鱼。虐待民众，视同刍狗。仰恳**疾电省府停战息争，整顿军务，改善省政，爱民节用，立解倒悬。抑或派妥员莅苏，挽救危局，以纾民困。”

起草电文的韩老先生，气恼致极，一改平时的温文尔雅，破口大骂，“贼子无信，天必殛之。”

“是的，韩强德就是一个小人！”陈国泰点头认可，“陆委员冒这么大风险到曲塘找我做啥？”

“是这样的，陈司 令员说了，姜堰本来是人家陈国泰的地盘，我让与了李树阳，有些对不起朋友，让你赶紧按排人到姜堰城里的军械仓库领上几百杆好枪做为补偿。”

陆云峰边说边拿出一封信，“这是陈司 令员给你的亲笔信，这些事在信里都详细说了。还有就是陈司 令员建议你尽快把部队撤到里下河地区，以免被韩强德裹挟着进攻新四军。”

陈国泰赶紧打开信封，抽出信瓤，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抬起头满面笑容。

“请陆委员转告陈司 令员，我陈国泰感谢新四军大仁大义，感谢陈司 令员考虑周详。国泰我别无回赠，这是韩强德本次军事行动的行动计划和部署，请转呈陈司 令员，祝新四军旗开得胜。”

把军事行动计划告知新四军方面，是李忠实给陈国泰的建议。

“新四军历来有先打弱敌的传统，尽管有了跟新四军陈司 令员的口头协议，难保新四军中一些中下级军官不明就里，先拿我们开刀，到时候就吃了亏没地方说了，上次损失一个营就是前车之鉴，不如把韩强德的行动计划统统告诉新四军方面，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了。”

陈国泰没有马上答应，一来他还对新四军把姜堰让与李树阳耿耿于怀，二来他也不希望新四军大胜，最好打成平手，形成胶着，他就可以从中渔利了。

今天陈国泰感受到了新四军陈司 令员的真心诚意。枪对于新四军也很紧俏，居然一下子送给他几百支。最近他招了一些兵，由于韩强德经常克扣补给，一直处于缺枪少弹的状态，这批枪可解了燃眉之急。

陈国泰一直在盘算如何才能摆脱韩强德的指使，陈司 令员信中的锦囊妙计让他豁然开朗。开心之余，便把军事行动计划和部署和盘托出了。

当夜趁着天黑，陈国泰便带着部队，沿通扬运河向东，从曲塘东侧绕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撤到青墩。待到韩强德发觉，纵然破口大骂也无济于事了。

和盘托出行动计划的不仅仅是陈国泰，李树阳也是。

黄桥镇里，陈司 令员对着桌子上摊放的两份行动计划和兵力部署哈哈大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天我新四军有了这两份情报，新四军在暗处，韩强德在明处，我想打哪就打哪，他韩强德焉能不败？”

确实如此，黄桥一战，新四军先是伏击了处于行军状态的独立六旅，只用四个小时就将其几乎全歼，旅长翁达自杀。然后连续作战，迅速回师围歼了正在攻打黄桥镇的八十九军，军长李守维连人带马淹死在挖尺沟中。

此一战，重庆震惊，苏北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