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收添女 （下）

回到县城家里，姜氏看见秋香挺着个大肚子高兴地忙前忙后把秋香安置到自己的炕头上，让李满堂搬到厢房里去住，然后又给大蛋和秋香烙了几个面饼、炒了几个鸡蛋，并做了孩子们喜欢喝的咸粘粥。

大蛋吃完饭同李满堂一起把车厢里的粮食卸到屋子里的各类盛粮食的缸瓮里，爷俩便在厢房里围绕滩区种地、马车店经营、二蛋和狗蛋在省城做差等事项谈论到半夜。

第二天一早，大蛋因为着急回滩区收割豆子，同秋香和爹娘打了声招呼，又赶着牛车自己回到了黄河口滩区。

大蛋等不及雇工，回到家便赶到田地里自己收割起了豆子。等刘富贵和其他劳力收割完自家的豆子再来帮忙，大蛋已经收割完了三四亩，刘富贵打趣地说：“没想到大蛋一着急，干起活来比谁都快。”

大蛋没好气地看一眼刘富贵：“叫你不来俺也不能眼看着豆子烂在地里。”

刘富贵走近大蛋，掏出自己腰间挂着的水葫芦递给大蛋笑嘻嘻说：“俺们这不是都来了嘛，你放心，三天内全部完成。”他望了望田地里的庄稼禁不住又说：“大蛋，你这地长的豆子明显比俺们的好唻。”

大蛋脸上绽开了笑容说：“俺这是老地，地里都撒了肥料，收成肯定要比你们新开垦的荒地要强些哩。”

大蛋和刘富贵把还没有收割的田地平均分配给十多户劳力，大家一起下手，豆子收割进度明显加快。大蛋专门负责运输豆秸，他把牛车车厢里装上满满的豆秸，然后拉回来卸在靠近自家院子外的打麦场里凉晒，来回奔跑了三四天，田地里的豆子全部收割回来，大蛋的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

豆子收割完成，紧接着又要开始忙活种植冬小麦了。

大蛋除留下五六亩好田地自己种植外，其它的田地都以自己出麦种、雇工种植、打下粮食按比例分成的方式把田地分配给村民；过去赊给灾民的高粱、地瓜和秧苗也与这些劳力按照雇工分成进行了抵顶结算。

忙活了小半个月，大蛋把田地全部种植上了小麦。

他又用石碾子碾压晒干的豆秸、把豆子从豆荚里脱粒出来，装入麻袋，一部分运入地窖和屋内储存起来，另外一部分联系粮贩子把豆子卖了出去，换回不少银两。

完成这些事项后，他将部分豆子和高粱装入牛车；抓过秋香饲养的鸡放入笼子里挂在牛车下；关好屋门和院子大门，又嘱咐大年帮助他经常照看下院子，便赶着牛车重新回到了城里家中。

秋香到了临产期,姜氏请来大夫给检查了两次，说是骨盆还没有打开，让秋香经常走动走动，姜氏每天早晚便领着秋香在马路上溜达。

见大蛋回来，姜氏把这个任务交代给了大蛋，大蛋领着秋香在街道上转悠的时候遇见许多熟人，有人问：“大蛋，你媳妇啥时候生呀，生了大胖小子甭忘记了给红鸡蛋吃。”

大蛋远远地望着答应道：“知道哩，知道哩。”

也有人打趣说：“就怕大蛋媳妇没本事生不出带把的小蛋来。”

大蛋生气地骂：“就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会说一点人话。”

回到家，大蛋不愿意光让人看见取笑，扯着理由不想同秋香出去转悠。姜氏开导大蛋：“这有啥羞惭的，谁家媳妇不生孩子，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他们说啥？”

大蛋犟着头说：“正因为俺是大老爷们才不能和女人一起逛大街让人家笑话哩。”

“满脑子大男子思想，就你这点出息劲俺看也做不成啥大事情来。”姜氏无奈，只好一边骂着大蛋一边自己领着秋香外出转悠。

秋香超过了生产日期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姜氏着急的团团转，她又把大夫叫了来。大夫仔细检查了秋香的肚子和骨盆，之后对姜氏说：“你给她弄三小勺子蓖麻油和两个鸡蛋来，做个蓖麻油炒鸡蛋让她吃下去。”

姜氏连忙让李满堂找来蓖麻油和鸡蛋让秋香吃了下去，果然时候不长秋香生产下了一个小胖闺女。姜氏一听是闺女，心里不太满意，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让李满堂和大蛋给孩子起个名字。

李满堂听说生的是闺女，笑嘻嘻说：“俺就喜欢小闺女，你看咱家过去光‘二毛蛋子’，连个‘小棉袄’都没有。她名字嘛，俺看叫小花就成，她娘叫秋香，实际上就是秋天有香气的意思，那秋天啥才能香哩？当然只能是花了，所以叫小花比较贴切。”

大蛋跑进内屋抱起孩子一边不住叫着“小花”，一边仔细看着孩子，兴奋地说：“想不到俺也当爹了。”说着话他忍不住又轻轻亲吻了下自己的闺女。

姜氏进屋拍打了下大蛋的后背说：“好了好了，看一眼孩子就成，这屋里不是男人呆着的地方。”说完话她把大蛋撵了出去。

秋香生下了孩子，许多亲戚朋友前来道贺。

姜氏忙着把购买来的鸡蛋煮熟，然后用染料把鸡蛋染红，每十个为一包送给前来道贺的人。

李满堂把大蛋带来的小母鸡杀了两只炖给秋香吃。秋香知道后生气地坚决不吃鸡肉不喝鸡汤了。姜氏问了半天才了解，原来秋香是心疼她那些刚能下蛋的小母鸡。

李满堂知道后尴尬地对姜氏说：“俺这才是吃苦受累了半天不讨好哩。”

姜氏批评李满堂：“那你也不能公的母的一起杀呀，小母鸡刚开始下蛋哩。”

李满堂无奈地说：“俺寻思吃小母鸡有营养。唉，好心不得好报，往后俺是不敢杀鸡了。”说完话，李满堂点上烟袋锅子倒背着手又走出门去转悠。

有了李满堂的教训，等大蛋宰杀鸡的时候，就光挑选小公鸡宰杀。

大蛋每次给秋香送鸡汤便趁机抱一抱小花玩。

刘氏听说秋香生了孩子，从家里抓了两只老母鸡、带上自己早已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小土裤来到李满堂家里。

姜氏给孩子换上新衣，又把烧熟晾干的细沙土装入孩子的小土裤中，这样就免去了换洗尿布。妯娌俩忙前忙后把迎来送往、清洗衣服、照顾秋香和哄好孩子等事项忙活完后，李满堂也从外面又转悠了回来。

刘氏同李满堂说了几句话便把李满堂叫到一边悄悄问：“二哥，俺家满屯在济南是不是又找了二房了？”

李满堂心里一惊，知道这下是纸里包不住火了，他故做疑惑地问：“这事满屯他没同你说？”

刘氏抹着眼角的泪水道：“俺在家里累死累活地给他照看着孩子和房产田地，他倒好，当了官却找起来小老婆来了。这是不想管俺娘们了。”

李满堂只得安慰：“现社会都这样，凡是当官的和有钱的不都娶上好几房哩，俺看这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是去找算他也白搭，你想想，他自己在济南府没个女人照顾、给他缝衣做饭那也肯定也不行，当初你要是跟着他去就没这些事了。”

刘氏忙解释说：“俺要是去了，家里还有好二十多亩田地和这些房产哩。俺不管咋办？俺是走不开哩。”

李满堂接过话：“问题这不就明摆着了。俺看你抽空给他写封信或者去一趟济南府找他谈谈，要求他每年回来几趟，也要固定时间给你和孩子寄钱来，你再有家里的这二十多亩田地和租房收入，日子也过不孬。”

刘氏想了想感觉也只能这样了，她托李满堂有机会去省城时先与满屯把这些意思说说，如果不行她再去找他。

秋香连续喝了好几天鸡汤，奶水比较充足，身子骨也恢复的很快，在炕上躺了一个星期就忍受不住起来想出门去院子里活动活动。

姜氏坚决不让，说产妇在一个月内不能出房屋，怕伤风受寒，给以后落下病根。秋香只好抱着孩子在房屋里转悠。大蛋和李满堂也有了抱孩子的机会。

李满堂和姜氏当了爷爷和奶奶，感觉到自己的家族开始壮大内心自然高兴，虽然大蛋媳妇生的第一胎是个闺女，但只要有了第一胎那就会有第二、第三胎。往后二蛋和狗蛋要是再结了婚生下孩子来，那老李家可就是人丁兴旺了。每当想到这里，老俩口对让二蛋说上媳妇的心情就更加地强烈。

姜氏等邻居马氏前来探望孩子的时候又说起了帮助二蛋说媳妇的事情。马氏说：“俺听说后北街有一个姓冯人家的闺女，人长的很俊秀，最近不知道啥原因同亲家闹开了矛盾准备退婚，如果她真退了婚，把她说给二蛋你们愿意不？”

姜氏一听人长的俊秀，心想二蛋真正目的就是想找个中看的媳妇，这一个长的不孬，给二蛋提提或许他能愿意，想到这里，姜氏点着头答应说：“只要长的俊气，二蛋肯定愿意。”

马氏答应抽空再去打听打听。

孩子过了满月，李满堂还想出去跑跑生意，他问大蛋滩区还有没有多余的粮食，大蛋说地瓜干和豆子还剩下一些，其它的除了留下种子和自己吃的，基本都卖了。李满堂心疼地说：“在下面卖粮食能赚几个钱？”

大蛋争辩道：“不卖也不行呀，人家收税的天天到家门口收税，你又拿不出钱来,俺只能卖粮食换钱缴纳税赋了，再说俺每次来可都是给你拉了不少粮食。”

李满堂被儿子呛的直翻眼，气嘟嘟地说：“你小子干了两天活算是长起本事来了，啥事都擅作主张不同俺商量，现在到好，都敢教训起你老子来了。”说着话李满堂脱下布鞋就想收拾大蛋。

大蛋赶忙跑到屋外说：“俺这是讲理哩。”

姜氏劝说李满堂：“你教训孩子做啥，你以为在下面种地容易呀，人家也是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了哩。”

李满堂琢磨一阵感觉自己再像过去那般管教大蛋确实不合适了，他叹口气回到厢房抽起来了闷烟。

秋香能够出门了。大蛋担心自家院子里埋藏的粮食出现意外也牵挂田地里麦子长势，便告诉秋香，自己想回去照看房屋和庄稼。

秋香也想一起去。

姜氏坚决不同意说：“孩子才刚过满月，这天气也开始凉了，你两回去路上冻着孩子咋行，再说滩区连个大夫都没有，万一长个病落个灾谁给看病，要去就让大蛋去，你娘俩老老实实等过了年天气暖和了再走。”

秋香见婆婆态度坚决，只好做罢。李满堂给了大蛋十块现大洋让回去购买一些农具，并嘱咐大蛋问问大年还有没有粮食可卖，大蛋答应后赶上牛车返回了黄河口滩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