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深入虎穴

茶楼高基重檐，古香古色，从里到外修建的极为讲究，门口两尊石狮子无声的告诉人们这里并不普通。

厚实的“会棋茶楼”门匾高高悬挂于堂门顶部正中间。紧挨茶楼，是一座相同风格的建筑，只是比茶楼略矮了些。

进入茶楼内部，高大的雕花木屏风将门厅与内堂隔开。屏风内侧正对面的内堂里首，有两扇雕刻着花纹的木门，门口两边分别站着两个伙计。看样子，里面应该是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内堂正**十分宽敞，十几张昂贵的枣红色紫檀八仙桌椅整齐摆放在其间，上方错落有致悬挂着条形红色灯笼，两侧留有楼梯直通上面。

二楼与三楼风格相同，全部为中间方格形雅间、四周同样用雕花木屏风隔开的开放式小间，整体呈“回”字形布局。

三楼临窗边的隔间内，方向辉正“悠闲”喝着茶和别人谈古论今，不时瞄瞄窗外。

这片区域官宅较多，且房屋结构多以西式为主，尤其是钱魁的公馆，明显比别人家高出一头，门前还有卫兵站岗。但也有不少民居分布其中，多为富足的大户人家，主要采取高墙大院的中式风格院落。

虽然这里不比城防司令部那片热闹，却依然并不冷清，只是街道秩序相对整齐了许多，经常有乞丐在此讨钱。

方向辉倒是舒服的很，只是苦了洪飚，方向辉让他装扮的是脏兮兮的流浪汉形象。洪飚抗议了几次，但方向辉始终不允许，因为只有乞丐才不会被引起注意。

世事无常，上午还是喝咖啡的绅士，下午转眼就成了流浪汉的洪飚，正戴着破狗皮帽，穿着脏兮兮的外套，可怜巴巴的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前面放着个破碗，眼巴巴等着路人施舍。

此时，相邻的隔间里传出对弈的落棋声。方向辉回过头，透过雕花孔隙，见中间的桌子上楚河汉界分明，正对弈着棋局。对面的茶客禁不住象棋的诱惑，已经跑过去观棋。

方向辉一愣，本来他还想用尽方法拖延住这个茶客，借着聊天来掩护自己。

现在身处真正的“虎穴”，冒然和对方打听这里的情况，会引起别人怀疑。方向辉早就看出来了，茶楼内那些身材结实的伙计，明显就是钱家的保镖或者打手之类的角色，说不定在暗处还有钱魁的探子。

现在，却有一个很好的借口：观棋。方向辉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借着伸懒腰的机会向外面望了望，只见洪飚懒洋洋的倚靠着墙根，完全一副乞丐形象。这个家伙，胆识相当过人，就是脾气有些暴躁。

方向辉怕洪飚遇到什么意外沉不住气，公馆这种地方非同寻常，外面看似平静，实则暗中守卫重重，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很难脱身不说，他们的整个计划也得全被打乱，甚至夭折。因此他给洪飚下了死任务，无论如何必须老老实实待着，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尽管如此，方向辉依旧不放心，虽然“入神”的观看着别人下棋，但眼睛却始终没有放弃外面的动静。同样，相隔两里地之外的咖啡馆，来喜也正捧着棋谱看得“津津有味”。

“将军！”桌对面的人啪得一声手起棋落。方向辉收回了目光，只见双方已经下成残局，黑棋双卒逼宫，明显占了上风，围观的人群不禁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这时，从雅间内走出一个青袍老者，后面跟着的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他的侍从。老者黑着脸，似乎情绪不佳，一言不发的往楼下走去。

奇怪的是，对弈的两人刚才还在嘀嘀咕咕，此时却马上都闭了口，鸦雀无声的注视着老者，待老者和他的侍从离开后才又恢复了神态。方向辉轻轻拍拍那个刚才和他聊天的中年人：“老哥，请问刚才那位老者是......”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诧异道：“怎么，原来你不是本地人？”

方向辉心中一惊，脸上却毕恭毕敬，满脸笑容的圆谎道：“哦，刚才只顾着和老哥聊天，却忘了介绍。小弟是从锦州来投奔亲戚的，你也知道，锦州现在是皇冠体育直播：人的地盘，我们全家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开老家，这不才到这里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还望老哥恕晚辈冒失。”

“嗨，有什么冒失不冒失的，不知者不怪。既然你问起，我也就提醒你一下。”

那人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用手罩着嘴边低声说道：“告诉你吧，小伙子，他就是城防司令的父亲，这家茶楼就是他家的，明白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大家都那个样子，呵呵呵。”

那人又说道：“老头怪得很，刚才肯定是又输了棋，要不你看他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不过你还别说，钱魁那小子虽然人不咋地，但对老爷子却十分孝顺，估计是怕老头闲着孤闷，专门在这里建了这个茶楼供老头消遣。年轻人，你是外来户，以后在这里一定要多多注意，小心言多必失。”

方向辉听得好笑，言多必失，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不过他嘴上却说道：“老哥一看就是个实在人，多谢提醒，晚辈记住啦。”

“哎，没什么，没什么，咱们继续看棋。”对方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残阳斜照，街边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乞丐，或坐或站，有的甚至半躺着。阳光照在身上，让洪飚感到些许温暖，他动了动身子，把麻木的腿使劲绷直，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看看破碗里扔着的几个铜板，再看看那边的茶楼，洪飚实在有点哭笑不得。

“唉！”他叹了口气，顺带着把破棉袄往紧裹了裹。

“怎么了，兄弟，唉声叹气的？”一个比洪飚更加肮脏的乞丐走过来，双腿盘着坐下，瞅瞅洪飚的破碗说道：“你挑的地方就不对，在这犄角旮旯的地儿，你就是等上一天也讨不到几个钱，敢问兄弟从哪里来的？”

洪飚见来了“同行”，露出苦瓜脸叹道：“唉，别提了，还不是让狗日的小鬼子害的。不瞒兄弟，我老家在沈阳，小鬼子来了后，整天搞得鸡飞狗跳，实在呆不住就只好跑出来，东奔西走混口饭吃。”

“哈哈，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从沈阳来的，兄弟叫什么名字？”

“四毛，你呢？”洪飚脑子飞快，直接盗用了四毛的名字。

“我叫乔福旺，没想到在这能遇到老乡，来来来，今天我运气不错，中午刚摸了盒好烟，咱哥俩抽上它一支。”乞丐说着，掏出不知从哪偷来的烟，和洪飚并排蹲着，杂七杂八的聊了起来。

相比起方向辉和洪飚，祁钢更是不知要舒服多少倍。又是几盘台球，“败家子”祁钢在邀请女服务员喝酒被拒后，无聊的回到沙发上，独自郁闷的喝着红酒。

这时，外面来了两辆轿车，呼呼啦啦下来好几个人，前面是几个高级军官，几个人在大堂经理的带领下直奔五层。

没多久，电梯降了下来。祁钢突然发现，和他打台球的那个人和他的两个随从也在其间，与那几个军官走到外面上了轿车。

红酒发出迷人的光芒。祁钢轻轻摇晃着的酒杯，瞳孔紧缩，心里暗暗思付：原来他们找的是那个人，从这些军官毕恭毕敬的举止看，对方明显是贵客，否则钱魁也不会派高级军官亲自前来，这个人是谁？

下午的时间过了大半，这是一天中最舒服安逸的时刻，街上依旧行人如织。一辆轿车从城防司令部门口驶出，响亮鸣着笛穿过街区。咖啡馆里，来喜招了招手，叫过来服务员要了杯果汁，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

眼看一天即将过去。茶楼这边，对弈仍在继续，方向辉看看外面的天色，心中暗道：今天豁出去了，既然这里是钱魁的老巢，索性多盯他一会，就不信钱魁不会有动作。

他看看四周，见两个伙计正站在楼梯口闲着没事聊天，于是装着饿了的样子，和伙计要了些甜点回到桌上，很热情的邀请之前说话的那个中年人过来，有话没话的继续闲聊，同时暗暗观察着茶楼里形形色色的人。

从中年人嘴里，方向辉又了解到，这家茶楼也不只是喝茶会棋的地方，同时兼具宴客功能，与万豪酒店以西餐为主的风格不同，这里全部是传统中餐，并配备有技艺高超的厨师。

钱老爷子酷爱喝茶下棋，非要称这里为茶楼，并给茶楼起名“会棋茶楼”，与旁边的饭庄都是钱家所开。

其实方向辉也早觉察出这里不太像茶楼，从内部讲究的装饰就可以看出，这绝不是让客人们喝茶下棋这么简单，倒是更像个酒楼。

不过中年人随后告诉方向辉的另一件事让他大为吃惊：万豪酒店的老板叫宁祥兴，有个女儿叫宁蕊，宁家与钱家关系非同一般，同样也在这片区住。除此之外，宁家还在城防司令部附近有一家咖啡馆。

“啊！”方向辉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宁蕊会去咖啡馆看书，当时宁蕊说了她的名字，可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两人正聊得兴起，一个领班模样的人突然大声宣布：“各位不好意思，明日这里要招待重要客人，所以今天我们准备提前打烊，待过后各位再来捧场，请各位多多包涵。”

听到逐客令，客人们都毫不犹豫纷纷离开，看得出来人们对钱家很是忌惮，谁不知道钱魁是这里的“土皇帝”。

虽然那个领班的说的极为客气，但他旁边那些保镖装扮的伙计却都透着冷血，这会儿要是有不开眼的敢挑事，下场肯定会很惨。

离开茶楼，方向辉看见门外停着一辆轿车，应该是某个有身份的人才有的排场。再瞅瞅远处的墙角，洪飚和几个乞丐围成团，正聊得热火朝天。乞丐们看到客人们出来，都纷纷上前讨钱。

一只脏兮兮的手伸了过来，方向辉不动声色的扔给两个铜板，低声说了句：“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