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师不利

咖啡馆内的客人渐渐增多了起来，但安静依然是这里的主旋律。

听到笑声，洪飚这次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扭头。要不是这个黄毛丫头，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他自顾自盯着咖啡杯，眼睛一动不动，仿佛那是件价值连城的出土文物。

这次轮到方向辉出头了。他扭过头，只见女孩忽然莞尔一笑，露出贝壳般洁白整齐的牙齿，表情甚是可爱，又很动人。

“好个灵气的姑娘。”方向辉暗赞一声，也投去微笑的目光。四目相碰，女孩脸蛋似乎有些发红，顽皮的咬咬嘴唇，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王八对绿豆，有人要思春。”洪飚面无表情，嘴里却哼哼唧唧着“吟诗”。

方向辉知道洪飚是在故意撩逗他，怕女孩听见又惹事，赶忙偷偷朝旁边瞟了一眼，见对方仍旧低着头，压低声音道：“别胡说！”

“哼哼，胡说？有人见了漂亮女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说你刚才怎么一个劲的埋怨我，原来是想哄人家小姐高兴。不过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小心魂被勾跑了，到头来成了石榴裙下的鬼。”

洪飚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窗外。街上车水马龙，人们来来往往，顺着城防司令部旁边的街道望去，远处有个报童正晃动着手中的报纸大声叫喊着。一辆黄包车飞快跑来，在离司令部十几米开外停下，下来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拦住报童买了份报纸，然后边看边晃晃悠悠朝十字路口走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方向辉被洪飚损的脸色有些尴尬，只好用喝咖啡掩饰尴尬。这时，只听见耳旁传来脚步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不爱听，我怎么就勾人魂魄了？”

说话间，女孩带着一股香风又到了跟前，只见她柳眉倒竖，双手叉腰质问着洪飚。

方向辉快崩溃了，今天实在背到家，好不容易才哄住对方，现在又被洪飚给搅和的乱七八糟。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洪飚开口，他赶紧使了个眼色，示意洪飚不要吭声，起身对女孩满脸堆笑道：“小姐你别误会，他是在夸你长得漂亮，比我们老家所有女的都好看，只是他性格粗鲁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

方向辉尽挑好听的说，只希望先把女孩稳住，不要再闹腾就行。洪飚听得只想笑，看看方向辉，又扭过头去一声不吭的继续看着外面。

街对面，一辆轿车鸣着笛快速开过，那个穿西服的人似乎被鸣笛声打扰，有些不高兴的抬起头，目光追着轿车的背影骂骂咧咧。

“呃......”果然，女孩一听瞬间飘了起来，脸色也明显缓和了许多，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也不能那么说啊，让别人听起来好像我跟街上那些什么人似的。”

“啊，不不不，他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洪飚脸朝窗外一声不吭。街边，那人骂了几句后，似乎有些无聊，站在原地抽着烟四处张望着。洪飚眯着眼睛，紧接着又睁得老大，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盯着外面。

两人只顾着说话，谁也没有注意到洪飚表情的变化。洪飚此刻眼睛瞪得溜圆，只见那个人站了会，好像想起什么，四下看了看，又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眼看就要离开视线。洪飚突然站起来，把方向辉和女孩吓了一跳。

“怎么了，飚子？”

洪飚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他看看女孩，面露“尴尬”的对方向辉说道：“方大哥，我的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你们两个继续聊，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方向辉回话，径直朝外面快步走去。

“啊，这......”方向辉没料到洪飚竟然这个时候闹肚子，与此刻的气氛十分不雅。他干笑两声，对女孩说道：“让你见笑了，这个家伙尽出洋相，真是拿他没办法。”

“嘻嘻。”女孩微露贝齿，挂着顽皮的笑意说道：“没关系，谁都会有内急的时候。我叫宁蕊，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方向辉有些意外，想不到女孩看似娇柔，这会却这么落落大方。

“我叫方向辉。”话一出口，他突然意识到在这种地方，不应该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弄不好会暴露身份，真是太冒失了。

“好朝气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宁蕊微笑着，伸出白净的小手。方向辉一怔，看着宁蕊恬静的面容，也只好微笑着伸手相迎，心里默默自我安慰：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呼！”迎着微风，洪飚深吸了口气，感到无比的清爽。不过他顾不上享受，而是快步穿过路口，朝刚才那个人追去。没多长时间，便来到了离司令部反方向的第二个路口。也许是走得太急，此时却发现目标跟丢了。

街边，两旁商铺林立，行人井然有序，来来往往。洪飚对这里并不是很陌生，前几年奉系在和直系、晋系打仗时，他跟随部队曾路过这里，只是没想到才没几年，海源的变化竟然这么大，不是上河营那种小地方所能比及。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咖啡馆里时明明看得外面清清楚楚，这会深入其中却觉得就像陷入迷宫中。洪飚站在路边，四下张望，到处都是一派忙忙碌碌的样子，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刚才看走了眼？

矗立在街头，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洪飚感到一阵茫然，看来确实是跟丢了。刚才在咖啡馆里，他觉得那个人眼熟，但由于无法确定，而且还有个女孩在场，实在不方便告诉方向辉，情急之下只好找个借口赶紧出来。

不过还是谨慎点的好，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情况可就糟了，得赶紧把情况告诉方大哥，以防万一。

想到此，洪飚转过身快步往回走，快到十字路口时，远远就看见咖啡馆的玻璃窗户里，那个尚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孩正一脸笑容，似乎在和方向辉说着什么。

洪飚走到街边，下意识的左顾右看了一下过往的车辆，正准备过马路，忽然间，他就觉得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停下四处张望。此时的洪飚，眼睛就像鹰一样，扫描着周围每个角落。

随着目光移动，终于发现了目标，这次看得相当清楚。此时，对方的眼睛也正目不转睛看着他，把洪飚顿时惊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