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露锋芒

响亮的声音在空空的大堂上回荡，瘦子说的掷地有声，不但把秦发财给听傻了，方向辉和洪飚几人也听愣了。

秦发财暗暗叫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子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面让你给搅和了。再看看方向辉，脸上的和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集聚的怒气。

“秦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方向辉脸色铁青，面带隐隐杀气。四毛几人见状，也都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枪，食指都紧贴着扳机。

看见方向辉的脸色发生变化，秦发财急了，赶紧装腔作势对瘦子训斥道：“滚一边去，敢和方营长这么说话，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说完，转过身陪着笑道：“方营长，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秦某代他给您赔个不是，不过...”

不等他说完，洪飚突然发话了：“狗咬人一口，人当然没必要咬狗一口，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点道理我大哥还是懂的。”

瘦子虽然挨训，但他知道秦发财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抓人，现在听到洪飚直接骂他是狗，瞬间狂怒。既然已经撕破脸，就没必要再装君子，反正今天豁出去了。不等秦发财发话，瘦子暴怒着抬起枪，指着洪飚骂道：“老子一枪蹦了你。”

他这么一来，四毛等人又纷纷抬起了枪，紧跟着，秦发财的其它手下也都把枪举了起来，双方隔着方向辉和秦发财怒目而视。

方向辉没料到，由他出面对方还这么强硬，秦发财也想不到他这个平日里只会溜须拍马的手下今天会这么硬气。

方向辉眯着眼睛冷冷说道：“秦局长，看来今天你我是说不到一起了，你们也不用再唱红黑脸，不过方某最后劝你一句，最好让你的手下把枪收起来，否则吃亏的是你们。”

秦发财此时也不再扮苦相，而是摆出了一副奸笑的表情：“方营长，秦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希望方营长以大局为重。”

“这么说你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呵呵，不是不给方营长面子，秦某实在是按国法办事，今天我们必须把人带走，对不住了方营长，改日秦某再向方营长赔罪。”

大堂里寂静的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空气也仿佛瞬间凝固。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互相指着对方，这个时候只要有一方收不住发生走火，局面就将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朝这边跑来。紧接着，轰得一声，店门猛然被撞开，呼呼啦啦闯进来一大群人，最前面的正是方向辉的勤务兵虎子，后面是排长陈斌和许多士兵。

见自己的长官被十来个人围着，士兵们急步上前，把秦发财和他的手下也都围了起来。形势急转直下，现在是二十多支长枪指着警察局的人，拉动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了一片。

陈斌快步来到方向辉近前，啪得一个立正：“报告营长，卑职接到情报，说是这里有土匪作乱，卑职特奉命率人前来，请营长指示。”

方向辉冲陈斌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向后倒退到己方阵营中。士兵们见状，举着枪一步步往前逼近，而秦发财的手下也一步步往后退着缩到一起。陈斌会意，对着士兵大声喝道：“听我口令，除了秦局长之外，其他人如不放下武器，一律就地正法。预——备！”

哗啦啦，随着口令声，士兵们继续逼近，枪支不时互相碰撞着。陈斌这么做根本就是吓唬，并不能真正开枪，但只要控制住场面就已经足够。

秦发财是老江湖，但他的手下哪见过这阵势，都惊恐不定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周围，尤其是那个瘦子，早没了之前的凶狠，双腿不住打颤，可怜巴巴的瞅着秦发财。

秦发财彻底的输了，输得一丝不挂。现在他恼恨极了瘦子，要不瘦子也不会是这个结果。事已至此，他不服不行，体体面面的认输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东北军并不敢真的开枪。

“哎呀，方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今天这误会闹得有点大了，秦某本意只是借着方兄弟想吓唬吓唬他们，免得他们日后再生事，没有别的意思。来来来，弟兄们，大家都是一家人，都负有守土抗敌维护治安的职责，都把枪放下，说你们呢，把枪放下。”

秦发财语气极为“和蔼”，转眼就成了和事佬，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听到他发话，他的手下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枪都收了起来。

嗯？终于服软了，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方向辉暗骂一声，但对方现在满脸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想到此，也换上了笑脸：“秦局长早不说，方某一介武夫，年轻识浅，没有悟透秦局长的意思，害得兄弟们差点发生火拼，还请秦局长海涵。”

秦发财摘了帽子，挠了挠光头，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方兄弟太自谦了，谁不知道方兄弟能文能武，只做个营长有些屈才了，秦某长你几岁，如方兄弟不嫌弃，秦某妄自尊大，叫你声老弟，方兄弟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秦局长太看得起我了，兄弟没什么本事，也就是在队伍里混口饭吃罢了，哪敢和您秦局长比。”

秦发财紧握着方向辉的手，不时拍着方向辉的肩膀，两个人你来我往互捧对方，一付相见恨晚，亲如兄弟共同发财的样子。洪飚和张启明几人面面相觑，饶是他们久经风雪，对这种官场之道根本学不来。

洪飚暗暗乍舌：行啊，小子，真人不露相，今天大开眼界了，以前从来没发现你有这么一手。再想想方向辉的家境出身，以及以几任长官对方向辉的器重，洪飚顿时释然。

“秦局长，小弟...”

“嗨，叫大哥，你我既是兄弟，何必还这么见外？”秦发财没等方向辉说完，抢先“推心置腹”。

“呃，是，秦...大哥”方向辉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也只好勉为其难。他指着那个瘦子道：“这位兄弟看得出身手不凡，如果小弟猜得不错，想必一定是大哥身边的红人吧，跟着大哥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啊。”

“方兄弟太过奖了，这小子也就是我的一个跟班，平时负责些内外勤务，哪像方兄弟你才是前途无量。还站着干什么，快，给方营长敬酒赔不是。”秦发财明白方向辉在损他，嘴里却忙吩咐瘦子拿酒。

瘦子正在旁边发呆，忽听秦发财说和，领导亲自出面他哪敢怠慢，便赶忙倒了杯酒，毕恭毕敬的端到方向辉面前：“方营长，小弟多有得罪，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我们秦局长也不是故意说你们是土匪，啊不不，是说你朋友不是土匪，请方营长千万不要记仇。”

“啪！”秦发财正满脸陪着笑，没想却等来瘦子这么几句二杆子的胡话，顿时怒火中烧，抡开巴掌就给了瘦子一耳光，直打得瘦子眼冒金星。

“放你娘的狗屁，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就是养条狗还知道怎么认人，混账狗东西，方营长是那种人么？”秦发财满脸怒色，一连用了几个狗字，指着瘦子破口大骂。

洪飚和张启明忍俊不禁，旁边传来哧哧哧的声音，听得出那是四毛和来喜三人使劲憋着。秦发财却听得相当刺耳，铁青着脸又狠狠踢了瘦子一脚，痛得瘦子龇牙咧嘴一声惨叫。

“废物，把他给我拉外面去，让他清醒清醒。”秦发财怒气冲冲大声骂着。

看到老大暴跳如雷，几个手下赶紧过来，屁也没放，拉起瘦子赶紧往门外走去。这种丢人的场面恐怕就连他们也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说话的，这不出卖人么，今天的事坏就坏在这家伙身上了，是该清醒清醒了。

陈斌使劲绷着脸，却又不能笑出来，只是招呼着也同样使劲绷着脸的士兵们收枪，到外面列队等候。

方向辉差点笑出来，他不理解秦发财怎么会让这种人做跟班，见秦发财转过脸，连忙使劲咳嗽几下掩饰道：“秦大哥，请息怒，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兄弟不是外人，不会计较这些，这杯酒兄弟喝了。”说着又重新倒了一杯，仰起脖子灌进嘴里。

喝完，拱了拱手：“秦大哥，兄弟有军令在身，不能久留，这就和大哥告辞了。”

事已至此，秦发财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不仅丢面子，连人都丢大发了，好在事情最后得到平息，而且方向辉这杯酒也算是弥补了他刚才的面子，只好拱拱手说道：“今天让兄弟看笑话了，这个混账狗才尽给我惹事，改日等有时间，咱们兄弟再喝个痛快。”

方向辉爽朗道：“秦大哥见外了，都是自己人，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带着洪飚几人向门外走去。

到了外面，只见瘦子和几个手下灰溜溜的站在不远处。这时，店伙计跟了出来，小跑到瘦子几人跟前招呼道：“几位爷，秦爷让小的来请几位爷进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进里面缓和缓和。”

瘦子正有火无处发，今天他是点背到家了，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眼看着方向辉带着人离去，瘦子不甘心的猛抽几口烟，心中恶气上下翻涌。倒霉的伙计丝毫没有意识到瘦子的情绪变化，很不合时宜的撞在枪口上。

“去你妈的！”忽然，瘦子目露凶光，猛地抬起脚狠狠踢向伙计的肚子，可怜的伙计就这么无辜躺枪，被踢得连续翻了几个滚，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不止。

洪飚闻声回过头，朝对方轻蔑的笑了笑，几十个人呼呼啦啦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