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执着的女人

杨守信返回信阳市后，感觉整个人都身心疲惫，一方面是没有找到林淑瑾而心灰意冷，一方面是看到战友的家庭都是一贫如洗，很替战友的亲人感到难过，但又爱莫能助。

过了一段时间，他调整好情绪后又请了个假，搭车前往郑州找林淑瑾。走遍了郑州的大街小巷和很多居民区，都没有找到林淑瑾和她的姑姑。

林淑瑾仿佛在人间蒸发一般，一下子变得杳无音信。

在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是多么困难。杨守信站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感到是那么地无助。

在郑州找寻了一个多月后，没有找到林淑瑾，杨守信又失魂落魄返回信阳市。他知道漫无目的寻找林淑瑾，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在信阳市工作的日子，有很多同事和朋友要给杨守信介绍女人，但杨守信都一一拒绝了，说自己是残废人，工资又低，养活不了人家。

其实他心里是一只惦记着林淑瑾，并发誓如果找到林淑瑾就娶她为妻，除非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同事们见自己的一片好心被拒绝，给提亲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这天，到了下班的时间，同事们都陆续离开了单位。杨守信是个没有家室的人，经常是最后一个离开单位。

就在他收拾好文件，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保卫老于匆匆忙忙走到他办公室门口说：“杨同志，有个女同志说要找你，现在正在大门口等着你。”

杨守信问道：“是哪个群众来办事吗？”

老于摇摇头：“不清楚，就指明了要找你。我怕她来闹事，就不让她进来，先来通知你。”

杨守信感到纳闷，为什么这个女同志点明了要找自己，难道这个女同志遇到了难于解决的问题。

“走，去看看去。”

杨守信走到大门口时，发现大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碎花衬衫和黑色裤子，扎着马尾辫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背影很是熟悉。

杨守信认出了这个女人，朝她快步走过去。

女人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转过头正好与杨守信四目相对。

女人看到杨守信后，也迎着杨守信小跑过去，一把抓住杨守信的手，激动地哽咽着：“杨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照顾过杨守信的李素娟。

杨守信见到久违的李素娟，也是激动：“素娟，你来了，快进我们单位喝口水。”

杨守信领着李素娟进了办公室，李素娟一路上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又跑走了。留下保卫老于站在风中凌乱，感叹杨守信真是好艳福，既然有女人送上门来

来到杨守信办公室坐下后，李素娟才放开杨守信的手。

杨守信给李素娟倒了一杯水，柔声问道：“素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一听到杨守信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李素娟就嘤嘤哭起来，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杨守信见她哭得厉害，一时间是束手无措，好一会儿才给她拍着后背：“别哭了，有事情慢慢说，被人家听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

杨守信一脸不解：“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离开部队这么久了，也不给我写一封信。就跟在人间消失一般，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李素娟止住哭声，絮絮叨叨说起来：“我先去你的部队打听你的下落，你部队说你转业了，然后就到辽宁人社部门去询问，最后一路问下来，就找到了这里。”

杨守信笑道：“你的能耐还挺大的啊，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找到。”

李素娟娇嗔道：“还不是为了你呢？”

杨守信又问道：“**还在打仗，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素娟道：“我回祖国有三个多月了，一回到祖国就来找你。打听到你在信阳市后，我就向上级申请要求把我分配到信阳市，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杨守信苦笑一声：“素娟，你可以有更好的追求的。”

李素娟直接说：“你就是我最好的追求，我现在找到你了，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杨守信捋起袖子：“你看看，我的手臂都被烧伤了，现在左手肌肉萎缩，做什么都不方便，等于是半个废人。你现在还是大好青春，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李素娟看着杨守信，坚定地说：“别说你的左手被烧伤了，就是你坐在轮椅上不能走路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杨守信苦笑道：“苏娟，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啊。”

“反正我这辈子是认定你了，就算你怎么管我也不会走的。”

杨守信见说服不了李素娟，就转移了话题：“你现在住在哪里呢？”

李素娟高兴地说：“我已经向单位领导申请了，单位领导已经给我安排了住房，我就住在你附近，以后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啊！”杨守信惊得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不欢迎吗？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申请到的房子，你可不许在我住进去之后又搬到另一个地方啊。”

杨守信又是苦笑：“我暂时就只能住在单位的宿舍，还能搬到哪里去呢？”

李素娟看到杨守信桌子上的那个帆布袋子，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惊喜道：“这个帆布袋子不是我给你缝的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带在身边？”

杨守信点点头：“这帆布袋子挺好用的，这么多年来，我是一直带在身边，一刻也没有分离过。”

李素娟娇羞道：“这么说，十多年来，你心里是一直惦记着我。”

杨守信道：“帆布袋子装的都是战友的家书，我有空了就去给战友送家书。”

李素娟慢慢打开帆布袋子，把袋子里的家书一封封掏出来放在桌子上，看到有些家书的纸张泛黄，字迹斑驳了，就要求帮杨守信重新誊写一边家书。

杨守信把拒绝了她的好意，说要誊写的话也是自己来誊写。

李素娟又假装责怪道：“你啊，只惦记着给战友送家书，却不肯给我写一封信。”

杨守信道：“你现在不是在我面前吗？我还要给你写什么信呢？”

李素娟倒是直言不讳：“给我写信，跟我说说你的心里话啊。”

“我能有什么心里话呢？有心里话就直接对你说了。”

李素娟脸上带着失望：“真的没有吗？”

杨守信摇摇头：“没有。”

李素娟失望地低下头，眼角瞥见杨守信的桌子上放着一张信纸，信纸上面还搁了一支笔。她就转过身子去看信纸上的内容，只看了几行字，信纸就被杨守信拿走了。

李素娟的心里是酸溜溜的，质问道：“林淑瑾是谁啊？看你写的内容，对她那么关心，称呼也那么亲密。”

杨守信叹了一口气，直接说：“她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人，也曾经救过我的命。我答应过她，打完仗之后就去找她，我不能辜负她。”

“是在认识我之前先认识她的吗？”

“是先认识她的，半年后才认识你的。”

李素娟咬着嘴唇道：“那我跟你一起找她，直到找到她为止。”

杨守信良久才点点头：“好。”

“如果三年五年都没有找到她，那你就答应我，跟我在一起。”

杨守信没有表态，一直在喝茶。

李素娟道：“我会努力的。”

见时间不早了，杨守信就请李素娟吃了一顿饭。

后来，杨守信又去一趟郑州，但都没有找到林淑瑾。林淑瑾真的像在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到她的踪迹。

在无数个黑夜，杨守信都喊着林淑瑾的名字，给她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但这些信却一直都邮寄不出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李素娟只要下班了就去找杨守信，给杨守信的房子打扫卫生，给他洗衣服做饭等，让周围的单身汉都好生羡慕，让单位的人都误以为李素娟就是杨守信的对象。

李素娟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就是想让众人知道她喜欢杨守信，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付出就一定能够感动杨守信。反倒是杨守信一直是躲躲闪闪的，因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林淑瑾。

杨守信只要有闲暇的时间就给战友送信，对于感情一般的战友，杨守信就到邮局填写好战友家的地址，把战友的家书邮寄出去。因为一些战友的家人已经搬走了，所以一些邮寄出去的邮件也被退了回来。

杨守信看着被退回来的战友家书，又是心生感叹。

其实，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两封家书就是老连长郑皓和瘌痢头的家书。杨守信之前就按照他俩留下的地址去寻找他们的亲人，可是去到哪个地址后，却发现他们的亲人已经搬走了。

距离遥远，去一趟都要耗费杨守信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让杨守信的经济生活陷入困顿之中。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杨守信想起郑皓和瘌痢头牺牲的场面，就发誓一定要将他俩的家书送到他们亲人手中。

为了继续寻找郑皓和瘌痢头的亲人，杨守信只能向同事借钱，才有盘缠去送战友的家书。

杨守信筹集到盘缠后，又踏上了送信之路，而李素娟也跟了上来。杨守信一直拒绝李素娟跟上来，但李素娟却坚持要来。

经过多方打听，杨守信终于打听到瘌痢头家人的下落。瘌痢头的家人是搬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要到达那个小山村，需要走十几公里一米半宽的山路。

两人走了十几公里崎岖不平的山路后，终于在一个小村庄找到瘌痢头的妻子和儿子。

瘌痢头的妻子果然如他所说的，长得是村里的一枝花，虽然年过三十了，又穿得破破烂烂的，而且头发也凌乱，但依然很有风韵，招来村里一些老男人的觊觎。

瘌痢头的儿子十多岁了，长得更瘌痢头一个样，瘦瘦小小的，鼻孔门口挂着鼻涕，流出来又吸了进去。

杨守信把瘌痢头牺牲的消息告诉他婆娘，又把瘌痢头的遗书念完。瘌痢头的婆娘听完后，抱着孩子哭成了一个泪人，李素娟也被她感染了，跟着哭起来。

杨守信看到她家是家徒四壁，就给了一些钱给瘌痢头的婆娘，然后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杨守信一摸口袋，发现口袋里是空空如也了，连坐车的费用都没有了。

李素娟看到了杨守信的囧样，就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不怕，我这里还可有一些钱，可以搭车。”

杨守信感激道：“素娟，你跟着我走东走西的，不但劳心费力，就连钱也没剩下几个，我真是对不起你。”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点苦算什么。”

杨守信愧疚地说：“我只是一个废人，不值得你为我付出。”

李素娟道：“你这都是借口，你就是一直想支开我。”

山区的天气就跟娃娃脸一样说变就变，就在这个时候，天突然变黑了，漫天的乌云要压下来一般，风声呼啸，闪电阵阵。

两人知道要下大暴雨了，四处张望又没有躲雨的地方，只好躲到一棵大树下去。

就在他们躲到大树下的时候，天下起了大暴雨，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把他俩的衣服都浇湿了。

两人躲在树下，衣服又被淋湿，是冻得瑟瑟发抖。

山区的土质疏松，又被雨水浸泡，山体开始松动起来。就在杨守信发现脚下的土地在抖动，想要拉着林淑瑾离开的时候，一堆泥土冲下来，瞬间就淹没了他俩，并将他们带着冲到山谷里。

等他俩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杨守信发现自己身上都是伤痕，只要身子动一下，各种疼痛就传遍全身的，但幸好没有伤到筋骨。是一个老农驾着马车

而李素娟的一条腿则摔断了，接骨也治疗不好，成了一个瘸子，下半辈子只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李素娟看到自己的一条腿瘸了，是哭成了泪人。杨守信对她是充满了愧疚，他的比较轻，等身体好些后就一直在照顾她，给她煲汤，给他洗衣服。

在病床上，李素娟哭着道：“杨大哥，我现在也是个残废人了，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杨守信点点头：“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去照顾你。”

李素娟抱住他，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李素娟出院后一个多月，在同事和朋友们的张罗下，两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成立了一个小家庭。

杨守信跟李素娟结婚后，也打消了继续寻找林淑瑾的念头，决定安下心来过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