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寿春暗流涌动

“必杀黄歇。”

昭严，屈才，景差，三人聚在一起，连使女都打发的远远的。他们要商谈的事，必须绝对的保密。

明天就是魏轩进宫为楚王治病的日子，他拿到狌狌头骨，虽然这不是狌狌宝珠，可是一样功效非凡。

他们三个人认为，楚王经过魏轩的治疗，很可能就痊愈了。

楚王是楚国的君主，是最大的贵族，他和这三人是一个阶层的，楚王痊愈，对他们是有利的。

毕竟大家已经合作几十年了，彼此了解，也有默契。换上太子当政，还说不定怎么样呢。

如果没有春申君插手这件事，这就绝对是个好事。可是春申君一插手就变了。

春申君准备以此为机会，让魏轩这个巫师做楚国的右尹。

李园是左尹，魏轩再当上右尹，这样一来，春申君“左边给我画条龙，右边画一条彩虹”，那还不high翻了。

为了他的健康，这大岁数了，也不能让他蹦的这么欢实呀。

而且“我蹦迪的动线上面儿怎么能有障碍”，春申君拿下三个位置，自己等人的权力必将大受阻碍。这必须得阻止他。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更加让楚国三老无法接受。

春申君是草根出身，李园也是，他们都不是老牌贵族。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是因为传承不断。

这时候传承非常重要。这个传承，不在于他们名义上贵重，而是这样的贵族的确是有绵延不断的家庭教育。

春申君和李园，根本就不知道巫师的危险性。

巫师一直存在于楚国，为什么之前没有得到重用呢？这只有真正的贵族家庭，才知道这个秘密。

因为巫师的巫术，并不符合人间的道理，他们反倒是和蛮荒之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蛮荒之地，是全体人类的敌人，不只是楚国军队和云梦泽的异兽打过仗，这时候全天下的诸侯国身边，都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有蛮荒之地，他们都和异兽打过架。

只是这几百年来，异兽逐渐不再涉足人间，局势才稳定下来。

春申君这样的人，不了解那段历史，所以他才要重用魏轩。

这三人是三家的族长，自然深深明白蛮荒世界的厉害。他们怎么能允许一个巫师登上大位。

之前楚王想办这个巫王大会，只是想借重他们的能力，却没想给他们官位。

后来楚王病了，事情才演变到这个地步。

就是当时，这些贵族也是反对这个计划的。只是楚王权力大，他们反对无效。而且的确秦国的压力日益增大，他们也想楚国能有个大发展，好对抗秦国。

兜兜转转，最终一切失去了控制，演变到这个地步。

如果明天任由魏轩进宫，治好了楚王，那么楚王对魏轩一定充满了感激，他不会挡着给魏轩封官，春申君再一使劲，这个大巫可就成了右尹了。

所以归根结底，是要杀了春申君。

杀了他，楚国就能恢复正常。楚王死了，有太子继位，楚国不会乱。

如果他不死，楚王死了之后，他不但多了魏轩这样一个巫师的帮助，还会成为太上王。这对三老来说是不可以容忍的。

“杀黄歇，我们只能在宫里动手。”

他们都清楚春申君的实力。

他养了门客三千，这还是对外号称的，根据三人的打探，他实际的门客在七千以上。

平日里春申君出门，都是三五百甲士常伴身边。谁也没机会，更没能力，在这样严密的保护下杀了黄歇。

要杀黄歇，只有他不带甲士时候才有机会。

他只有进宫时候，才因为礼制，不能带甲士。这就是三老的机会。

可是春申君不能带人，他们也一样不能带兵进宫。你当楚王的家里和公园似的，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吗？

一切要守“礼”。要不怎么孔子懊恼的大叫“礼崩乐坏”呢。在一个多用几口鼎都被喷的年代，“礼”是很重要的社会行为守则。

就跟红灯停，绿灯行，过马路要走人行横道一样，大部分人要自觉的遵守。

春申君不能带人，三老也不能带人，这样靠仨老头自己上阵杀春申君，那是做梦。

“必须调动禁军。”这件事必须用守卫王宫的禁军来执行。禁军也归景差管，这事看起来似乎没难度。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禁军要执行命令，必须有来自楚王的虎符做凭证。

没有虎符，景差不能随意差遣他们。让他们打扫个园子还可以，但是你让他们杀春申君，那就是疯了吧。除非有楚王虎符为令。

虎符在楚王手里，没有虎符，无法成事。

“虎符吗，我可以让李园想想办法。”昭严揪着白胡子说道：“李园和黄歇之间，仇恨越来越深。不说平日里黄歇不拿李园当人看，就是最近，接连发生几件事，让李园对黄歇更加痛恨。”

另外俩人都点点头。昭严办的事，他们都清楚。

一条国道，勾起了两者的纠纷。李园痛恨黄歇抢了他的钱。

接着发生了魏轩改换门庭的事。他从李园手里跑到了黄歇座下，这更是**裸打李园的脸。

李园对黄歇的痛恨估计要冲破天灵盖了。

这和之前三人的观点不矛盾。如果魏轩当上右尹，黄歇做令尹，李园做左尹，虽然李园痛恨黄歇，但是他们仨出身都是草根，在根本的利益上，和老贵族是有冲突的。他们是一路货。

不过李园恨黄歇，也是事实。

三人在宫里都收买了内应。李园屡次在李嫣面前抱怨黄歇的情况，他们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昭严说让李园想办法盗窃虎符，意思就是让李园通过李嫣，去偷来虎符。

可是李嫣这个女人，也不简单。现在她有了情人，要捧情人上位，这个情况三老自然也都掌握。

之前他们认为李嫣会没有条件的帮李园杀了春申君，因为太子继位之后，春申君就是要命的存在，对于李嫣，对于太子都是。

可是现在李嫣有了秦牧，她的想法就多了。为了捧秦牧上位，她现在一直拿捏着姿态。这是要逼众人妥协。

明天魏轩就要进宫，事情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再难，也要办。

最终昭严说道：“我去联系李园，景差准备禁军，屈才居中调度。明天，务必在棘门杀了此贼。”

棘门，古代帝王外出，在止宿处插戟为门，称“棘门”。棘，通“戟”。《周礼-天官-掌舍》：“为坛壝宫棘门。”郑玄曰：“棘门，以戟为门。”又古代宫门插戟，故亦为宫门的别称。

就是要在宫门处杀了黄歇，让他根本进不了宫。

朝堂之上，阴云密布。

寿春城却一如平常，甚至更比平日还喧哗的多。

秦牧在鬼雄馆一连做了两首词，每一首都是经典中的经典。

这时候人的娱乐方式很少，所以这样美妙的文字就成了最好的精神食粮。

上到学堂，下到市井，人人传诵这两首词。

正因为楚国，甚至这时候的天下，都有这个传统，所以芈素大字不识才能背诵《登徒子好色赋》。现在这个时候，文章就好比后世的评书一样，百姓喜闻乐见。

作为两首词的作者，秦牧自然处在视线的焦点中。

人人都仰慕这位蓬莱才子，茅焦也不例外。

不过他除了仰慕之外，更坚定了请秦牧去秦国的决心。

这样一个文武全才，哪能放他在楚国浪费光阴。

茅焦必须完成秦王的命令，一开始他准备双管齐下，先请秦牧，如果他不答应，那就抢。

现在茅焦改变了主意。既然一定要把秦牧弄到秦国，那就别费心去请了，万一他不答应呢。干脆直接抢吧。

作为秦国使臣，他在楚国不能恣意乱来。

他必须巧妙地，还是悄无声息的把这件事办了。

以秦牧在楚国的名望，茅焦要偷偷把秦牧弄走肯定难度非凡。但是茅焦不是常人，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两天时间，茅焦已经搞清楚楚国如今的现状。

魏轩对于自己当上右尹，满怀期待，也信心百倍——有春申君为他背书，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茅焦明白这事没那么简单。

魏轩没有当过官，也不是贵族出身，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弯弯绕。

你这么一个毫无根基的外人，一下登上右尹的宝座，那动了多少人的大豆小米，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茅焦如此聪明，至今也不过在秦王面前当个侍臣，还一直蛰伏着呢。

他要一下当上秦国的副丞相，那自己先得给自己弄个铁壳子罩起来，否则不知道哪里来一根冷箭，自己死都不知道谁杀的。

茅焦本能的意识到机会来了。

明天，楚国必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死多少人，死的是谁，他一点不在意。

就是魏轩死了，也和自己无关。人总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将面临一个极佳的机会。

楚国朝堂乱作一团，自己正好趁乱把秦牧绑走。

如果秦牧不是娶了乌鹭做老婆，这事还不好办。但是他家里就有乌鹭，有这个秦国间谍做内应，茅焦觉得自己的计划起码有九成的胜算。

茅焦来到寿春城最大的鞋店。鞋，这时候叫“履”，本文就没那么讲究了，直接说鞋店好了。

织席贩履不是什么低贱活，刘备都干过。

人人都要穿鞋子，乌鹭也要穿。没事去鞋店，成衣店，胭脂水粉店，各种店逛一逛，就是和后世女人一样，逛街呀。这是女人的爱好。

这家鞋店，正是秦国设下的一个间谍据点。

乌鹭之前的情报，都是通过这里发往秦国的。

茅焦很快就等来了乌鹭。

他把一个陶罐交给乌鹭：“这里是最好的迷药，你明天早晨给你男人服食了，他就会昏迷一整天。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和秦先生，一起返回咸阳。到了咸阳，你是首功，我一定请秦王释放你全家老小。”

乌鹭连忙接过迷药藏好。

她心里激动万分。这下一家老小总算是可以安全了，而自己也可以回到咸阳，再不用提心吊胆的在外国当间谍了。

咸阳，才是自己的家。和秦牧在咸阳生活，一直是乌鹭的梦想。梦想眼见就要实现了。

只要自己明天抱着秦牧，对他说一句话：“大郎，起来吃药了。”

那一切美好就全实现了！

这一瞬间，世界在乌鹭眼前大放光明，她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幸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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