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办公室大战

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宋凶神恶煞地闯进教室，连声招呼都不跟授课老师打一声就径直走到后排座位。手指恶狠狠地点了点我们三个人的脑袋，“你们三个，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老宋的手指在我们仨的头顶上又转了两圈，甩身走出教室。我顿时紧张不已，大概也预料到了缘故。只得硬着头皮跟了出去。倒是钱海龙跟阿彪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钱海龙是因为没睡醒不知道啥叫害怕，阿彪则是因为根本就不害怕 ，只有我心里是有点害怕的。在往办公室去的路上，阿彪凑近我耳边问我：“你说老宋叫咱是啥好事？”

“还好事？”我没好气道，“那事估计是被他知道了吧！”

“知道了又能怎样，大不了今天再把他干一顿。”阿彪不屑地说道。

我们走进老宋的办公室，老宋挎着二郎腿背靠在椅子上正对着我们三，一脸的乌青色恨不得要把人吃掉的样子。我心里紧张的要死，只得毕恭毕敬地老老实实站着。阿彪照旧一副不屑的表情，头昂的高高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只有钱海龙站在那里老实不下来，左顾右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也不怪，钱海龙的脑子里确实是比常人少了一根筋，就算是被人拿刀架脖子，他也还是这个样。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吗？”还是一贯审问式的口吻。我们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啥事。但我们无从回答，只能一致地保持沉默。

“讲话。”

我们还是保持着沉默。

“讲话听到没有？”老宋大声叫道。

我们还是保持着沉默。

这时候放学铃声响起，楼道内顿时喧哗了起来。一些放了学的学生如同脱缰的野马吭哧吭哧冲出教室往家跑。学校对他们而言似乎就像一个大监狱，压抑着内心对自由渴望。此时我也开始烦躁不安起来，都放学了还不让咱们走，这是要闹哪样。老子还想今天中午早点赶回去能吃到父亲烧的鸡肉呢！因为今天我爸厂里发工资，按照惯例父亲一定会买半只鸡回来给我们改善伙食。在我们家吃肉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事，通常一个月就那么两三回。这个死老宋要是害我回家晚了吃不到肉了，看我下次再埋伏他的时候怎么修理他。

正当我的脑海里幻想着鸡肉的美味时，老宋突然站起身来把门关上，我这才发现原来办公室就剩下老宋和咱们三，其他的老师都放学回家了。老宋大概就是要趁着办公室里没人的时候单练我们三。只见老宋把跟前的办公椅朝边上一拉，撸起袖子先是一记右勾拳重重打在还没睡醒的钱海龙脸上，紧接着又一记左勾朝着我的脸上打去。由于刚才沉浸在鸡肉的美味之中，毫无防备的我跟钱海龙一样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顿时晕了方向。不过在老宋施展起无影脚接着要踹阿彪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阿彪一把抱住了大腿。两个人像拉大锯似的来回拉扯了两下，阿彪一个手滑，老宋挣脱了大腿后，继续拿起拳头当武器照着阿彪的脑袋狠狠地挥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阿彪抱了大腿觉得自己吃了亏，老宋每一拳抡下去都是下了狠劲的。阿彪接连挨了几季重拳之后很快就失去了还手的能力，只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任凭老宋发落。老头拳头使完了接着使腿，左一脚右一脚接连踹了十几下还不觉得解气，于是又抄起板凳照着阿彪的脑袋狠狠地砸过去。一下两下，一边砸还一边骂，“小龟孙东西，今天我不把你几个给治老实了，赶明儿我叫你老师。。。。。。”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老宋这是要将我们几个置于死地的节奏。等他收拾完阿彪就该轮到我和钱海龙了。不行，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要反抗。我抢先一步夺过老宋手中板凳，抱在怀里做防御的态势。老宋被我夺去了板凳，转过身瞪着那两只发红的眼睛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心想老宋这是杀红了眼了，今个恐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了。想到这里我啥也不管不顾了，心一发狠，两眼一闭。呜哩哇啦叫唤着举起板凳向老宋身上砸去。

三两下砸过去，老宋的战斗力锐减。这时钱海龙抓起饮水机边上的空水桶也加入了对老宋的作战之中。我两齐心合力，老宋很快就落了下风。而就在胜负即将分出之时，缓过劲来的阿彪操起身边的另一条板凳给予了老宋致命的一击。只听咣当一声，板凳砸在老宋的后脑勺上，老宋就像一滩烂泥一样顿时瘫倒在地。阿彪跟着还不解气，想想自己刚才被揍得满眼冒金星，脑袋瓜子被拳头捣出了几个大包，心中就更加火大。抬起脚便朝着地上老宋的脸上狠狠地踹去，一下两下，鞋底的灰像敲章一样盖在老宋脸上，很快就把老宋的脸踹成了大花脸。我跟钱海龙也不甘示弱，分别朝着老宋的腿上胳膊上狠狠地踹去。老宋就像一根木头毫无反应，而我们也踹得愈加忘乎所以，直到我们注意到老宋脑袋后面好像是流出了什么什么东西，才赶紧停了下来。

等我看清楚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回自己是真的闯下大祸了。老宋脑袋后面流出的是血，鲜红鲜红的，千真万确是血。完了，这次再也没有侥幸了。连一向迷糊的钱海龙瞬间也清醒了许多。怎么办，我们三人都傻眼了。关键时刻，阿彪又是一句快跑，唤醒了惊恐之中的我们。我们跑回教室拿上书包再跑出校园，飞也似的向阿彪家中逃去。

阿彪家里没人，通常阿彪的午饭都是自己动手解决的。阿彪的父亲这个时候应该躲在哪个小酒馆里喝酒去了，只有晚上才会回来。阿彪一进家就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学校咱们是回不去了，下午你们两趁家中没人的时候也赶紧回去收拾下东西，带上点衣服就行了，如果有钱就带点钱。咱们这一回肯定是要跑路了。”

“咱们往哪跑呀！”我气喘吁吁地问道。开口说话的档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嘴里流了好多血。脸也有点发肿。阿彪最惨，满头是包，鼻子也被打出血了。

“咱们南下去广东去，然后再偷渡去香港，去了香港加入黑社会。”

“好主意，咱们加入洪兴帮，跟浩南哥混去。混好了回来把老宋全家都给杀了，再把金山五中给荡平了。”钱海龙一听要跑路去香港，顿时兴奋了起来。或许这家伙真以为那个电影里的陈浩南就在香港。

两人的话让我无言以对，一个横子加一个愣子，连月球都敢上，还有什么奇葩事干不出来的呢？而我，就是个矬子，关键时候怕得要死，一点主见都没有。不过这一次我决定要有一点自己的主见，香港太远了去不得，黑社会也加入不得，我可不喜欢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当然我更不想失去自由的生活。可眼下跑路是一定要跑的，往哪跑呢！我苦思冥想，对，有个地方是可以去的。

当我向二人提出回我老家乡下躲避一段时间的想法的时候，钱海龙自然是无所谓的，对他而言到哪都可以。阿彪考虑了一下也同意了我的想法。于是我和钱海龙先各自赶回家里。家里中午果真烧的鸡肉，或许是因为父亲上个月的加班比以往多一些，这一次父亲买了一只整鸡。当我回家的时候父亲把给我留的饭菜端出来，里面还留有我最爱吃的鸡头。我脆弱的玻璃心顿时又碎了，真想把今天所犯的事都跟父亲坦白。可是看着父亲高兴乐观的神态。我又没了那份勇气。我把心一横，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接过碗里的鸡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父亲烧的鸡肉确实很美味，只是不知道这美味何时还能再吃得上了。

下午趁父母姐姐都去工作上学的空挡，我偷偷地又潜回了家里，找了一个小一点的蛇皮口袋装了一些衣服在里面。想想天快要转冷了，还不知道要在外头跑路多久，我便把冬天的衣服也给带上了，把不大的蛇皮口袋塞得满满当当。等我跑到阿彪家的时候，钱海龙和阿彪已经等候我多时了。

阿彪见我们都到齐了，把家门锁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领着我俩离开了这个确实让他感受不到不舍的家。我望着两人洒脱的背影奇怪地问道：“你两的行李呢？”

“这不就是吗？”钱海龙耸了耸肩，指了指肩上的背包。

“怎么就这么点东西？衣服呢？都没带吗？”

“咱们现在是跑路，又不是逃荒，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多不方便。”阿彪说道。

“但咱们也不是出去旅游的呀！不带点衣服，等天冷了怎么办？“

“等天冷了再说呗！“

我只得无奈地摇头作罢！

“你们说老宋怎么样了现在？死了没？“钱海龙插话道。

“死应该不会，上次棒槌都没把他打死，这回肯定也不会。不过这次不休息个把礼拜怕是带不了课了。”阿彪这一次变得比上一次显得更加沉着淡定。

“哎!老宋要是不带我们班该有多好。“

“要是咱们几个家里都很有钱，那才好嘞！老宋也不至于那么看不起我们了。“

“哎！”

“所以老子以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谁看不起老子，老子就用钱砸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