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走出风暴中心

煎熬的半个小时终于过去了，船体慢慢平稳下来，颠簸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但缓过劲来的王易，却吐得翻江倒海，柔和的颠簸更折磨人的胃肠，那种眩晕感很强烈，刺激着王易最后清醒的神经。

等走出风圈时，王易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倒在地板上，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兰姨好一点，至少还能爬起来，她拖不动王易，只得叫来乐哥，两人合力把他抬到床上，兰姨拿来毛巾，替王易洗了把脸，看着昏昏睡去的王易，兰姨脸上露出苦笑。

风浪后的海面，异常的平静，就像被冲洗过一般，空气干净得有点甜，甲板上一片狼藉，椅子早就不见了，桌子倒还在，一只脚卡在了舷栏上，没有被冲走。

船舱内还算不错，没有杂乱，有两只盘子和一只杯子碎裂，乐哥把它们丢入海里，一看时间，八点十二分，人有些疲惫，去看了一下依然在熟睡中的王易，就没有把他叫醒，让他继续睡吧。

夜晚的海面上，很凉爽，乐哥和兰姨坐在甲板上，看天上繁星点点，不胜感慨。

“听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代表着一个生命，我的那颗，不知道在哪里？”乐哥仰头，直愣愣地盯着天空。

“你看到最亮的那颗，就是你”兰姨笑着说。

“兰姨，你说人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人生的意义，从一出生起，就是在等待死亡，因为这是你一定能等到的结局，也是你的终点，到那时，你的生命嘎然而止，所有的梦想、理想、亲情友**情都被击碎”

“是啊，在生死面前，所有平时认为重要的事，都不再重要”

“兰姨，你一直梦想重走海上之旅，真的是想要拾回过去的回忆吗？”乐哥一直对兰姨如此钟爱这次旅行表示出深厚的兴趣，因为根据常理，那是一次生死之旅，留在心里的，更多的是恐惧和悲痛，大部分人是不愿意再提及的，何况要再去感受一次，他有些不可理解。

“乐哥，你觉得，人最宝贵的是什么？”兰姨问。

“亲情、财富和爱情，还有健康”乐哥脱口而出。

“不，是时间”兰姨用异常肯定的语气说，“亲情可以培养，爱情可以追求，友情可以珍惜，健康可以医治，独独时间，每一个人都无法让它倒流，每一秒都在稍稍流逝，将你逼近死亡边缘，小时候有无邪，年轻时有青春，老年时，才发觉你的路越走越狭，直到无路可走”

“兰姨，别那么悲观”乐哥笑，“我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人生早已看透，珍惜眼前，何必让自己徒添忧伤呢”

“是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失为人生的一种活着方式”兰姨感叹，“我此次回走这条路，最主要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去寻找海上几个孩子的亡灵，二是去探望家乡故人，那些孩子太可怜，我有愧于他们，把他们的灵魂唤回，也是对他们的一个安慰吧，故乡毕竟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强烈的归属感，每天都迫使着自己重新再一次踏上故土，去与故人做一次告别”

“要不是上等人，我们不会过得这么惨，也不会让你流落他乡，失去亲人，这也许是我们反抗的源动力吧，仇恨在心里积聚，总有一天化为力量暴发”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一直存在，也不会消失，所谓的平等，只是相对的，或者说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也是弱者发动更多人来推翻强者的一个借口而已，等有一天反抗军上台了，他们也会变成上等人的模样，同样会培育更弱者的仇恨，人们就在这种此起彼伏的斗争中生存着，每个人都有想比别人过得更好的愿望，这样才会使人类进步，物种更强大”

乐哥第一次听到这么坦率的直白理论，虽然话糙但理不糙。

“那你觉得我们这次反抗能成功吗？”

“大概率会成功”兰姨很肯定地说，“一是上等人已经进入动力疲软期，他们生活富足精神却空虚，太过安逸的一代又一代人，不再有生存气势，他们害怕改变，却讨厌安逸，在矛盾中无所适从，其实现在的上等人很脆弱，可以说不堪一击，虽然有堡垒，但他们的心里很害怕，害怕失去，却又不敢面对，相反贫民们，已经适应了困苦的生活，将生命看得很轻，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丢失生命，斗争的经验积累得也越来越丰富，看似平静的表面，很多异动正在酝酿，一个物种，不可能长时间由一个阶层统治，否则会失去竞争力，所以必须每隔一个周期进行轮换，来激发新的动力，现在上等人统治已超千年，到了极限，他们的控制力，也只是强弩之末，只等有人揭竿而起，马上会众人推墙倒”

“这么说，我们的生活，马上能改观，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乐哥兴奋起来。

“也很难说”兰姨表情有些古怪，“我只能说，这是大概率事件，还有一个因素需要考虑，就是科技的力量正在介入，可能会延长这个周期”

“什么意思？”乐哥不解。

“如果上等人出现变异，与我们划清物种界线，那我们就高不可攀，只能仰望了”

“变异？我不懂”乐哥摇摇头。

“这个变异，并不是变成妖怪，我是指他们可能会出现移民其他星球，或者出现长生不老，两个阶层之间的距离会拉大，在他们眼里，我们如同蚂蚁，你有见过蚂蚁起义打倒人类的事吗？”

“唉，不想这么多了，我的脑子也转不过弯来，没你这么好使”乐哥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我去看一下王易，然后先去睡一会，你看着点驾驶室，有事叫我”

“嗯，你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乐哥有早睡的习惯，一到时候，就双眼皮打架，兰姨倒没事，还精神着，海上的船只很少，设定自动航行功能后，雷达会探测到附近三公里内的移动物并报警，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大可以放心睡觉，但值班的人，总还是要有的，乐哥交待兰姨，三个小时后叫他，就钻进船舱去睡了。

兰姨索性仰天躺在甲板上，看天上的星星，这些星星，仿佛垂手可摘，就在眼前，感觉到从未与天离这么近过。

想起那些惨死在海上的孩子，兰姨的眼角滑落一大滴泪水，这次她铁了心要去看看这些孩子，让在冰冷里游荡的灵魂能够获得归属。

每天

我梦见你们

在冰天雪地的海面

呼救

除了风，没有人听到你们的哭泣

即使我带不回你们的身体

但一定要找回你们的灵魂

从此，我们

永远在一起，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