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人死不能复生

秦权之所以对妻子如此情深，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在他被贬到下等区，最艰难，最需要安慰和依靠的时候，毅然决定跟随他来到贫民区，一起相伴，给了秦权生活下去的勇气。

无论何时，无论时间如何变迁，秦权都会感谢妻子，视她为宝，一生去呵护，一生去爱她。

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秦权还是不能接受爱妻离世的现实，总觉得她还活在他身边，与她聊天，与她倾诉，说着悄悄话，抚摸她的头发，拍拍她的小脸。

除了工作，秦权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陪伴在妻子的遗体旁，甚至在她边上搭了张小床，夜里也睡在边上，末末非常担心爸爸的状况，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长期如此下去，会把他击跨的。

是时候放手了，逝者安祥，活者坚强，接受现实，把怀念留在心里。

此时的秦权，一个人很难自己走出来，他需要帮助，需要有人开导和安慰，末末觉得小弯比较合适，毕竟是女婿，也算是自己身边的一个亲人，而末末很难劝服爸爸，因为末末一提到妈妈，马上也会进入到异常悲痛的状态。

今天是末末妈妈死亡第五周，俗称“五七”，在这一天，是亡者灵魂最后一次回家见亲人，然后与亲人永别，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永远忘记前世今生，进入另一个世界。

秦权人消瘦了不少，双眼眶凹陷，脸色发黑，衣着邋遢，头发也蓬乱不理。

“爸爸，今天是妈妈五七忌日，我们与她告别吧，您需要坚强一点”末末心痛地拉着爸爸的手，“人总有一别，我们的生活还得继续，您还有女儿我呢，妈妈走了，就让她走得安心，不要再打扰她了”

“什么叫打扰？你说这话对得起妈妈吗？她死得有多惨？她受了多少苦，生活刚刚好起来，有了希望，她却走了，老天为什么如此的不公？要是可以，我宁可替她去死”秦权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一触即怒，把末末吓哭了，平日里温柔厚爱的爸爸，这两天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让末末感到害怕和担心，她理解爸爸的心情，但却在伤害自己和亲人。

“末末，你先去边上坐一会”小弯搂着末末，把她支走。

小弯从小竹蓝里拿出九只小盏，三茶六酒倒上，又拿出几个苹果和桔子，还有一柱清香，点上。

“秦叔，您是搞现代科学的，可能不信这个，但很多事物，有时候它的真正面目，可能超出我们人类的想像，纪念也罢，寄托也好，毕竟今天是伯母五七忌日，我们做个告别仪式，以慰藉她地下的灵魂”小弯递过三柱香给秦权。

秦权接过香，回看了一眼边上的末末，眼神里有些歉意，刚才跟女儿发脾气，不应该说这么重的话。

“末末，你也过来，一起拜拜妈妈吧”

末末很乖巧地过来，与爸爸和小弯一起跪在妈妈的遗体前，持香三拜。

“巧巧，我秦权对不起你！”秦权叫着爱妻的小名，眼泪早已夺眶而出，“您跟我受了苦，一起把末末拉扯大，作为男人，我没有给你好的生活，更是保护不了你”

“秦权，您别自责了，要说起不对的，应该是我”小弯也忍不住眼睛红红的，“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爸，小弯，你们都别自责了，这只是个意外，怪不了谁，我想妈妈在天之灵，也会理解的，不会怪谁”

倒是末末很冷静，跪拜后，静静地看着冰棺中的妈妈，那张熟悉而慈善的笑脸，现在永远凝固在冰冷中，眼里不再有温暖的爱意，也不再有叮嘱。

“生命无常，一切皆空”秦权把香插在小炉中，“人最大的痛苦，不是挨饿，也不是受寒，而是与亲人余生不再相见”

“正因为缘份已尽，所以我们要作个永别，人活着，是一种责任，你还有末末，还有我，还有事业，还有需要奋斗，还有理想，如果你放不下，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亲人，而是全部”

“话虽是这么说，但要真正做到，不但需要勇气，更需要时间”秦权长叹了一口气，把一块巧克力放到供品前，这是末末妈生前最爱吃的，但每次总会留给女儿吃，自己都舍不得，拿到鼻子下闻一闻，放入口袋，给下班后的女儿留着。

“如果真的有灵魂，我想，伯母也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生活，走出悲痛”

“小弯，你说，人真的有灵魂吗？死了之后，灵魂会去哪里，她还能感受到我们吗？”

“我的个人观点，灵魂是有的”小弯很肯定地回答。

“我想听听”

“人呢，好比是一台电脑，硬件就是它的身体，软件就是它的灵魂，从设备的安装调试到运行成功，人就诞生了，它一开始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后来越来越多的软件被安装，各种信息被输入，信息量越来越大，越来越丰富，但电脑是有寿命的，它会老化，会出现故障，会死机，甚至最后到无法修复，被丢弃，但它里面的软件，要是能导出，就会移栽到另一台新生命上”

“你的意思，灵和肉是可以分离的，灵魂能单独提炼，再次出现？”

“不”小弯否定，“直白地说，软件的移载，只是数据，而不是灵魂，灵魂是要依托肉体的，灵是肉长期共存，深深地刻在肉体上，相互影响，它形成肉体的行为性格，通过肉体表现喜怒哀乐，换了另一个新的肉体，它无法做到，有形而无神”

“我一直幻想，有一天我能通过细胞培育或其他方法，让末末妈妈活过来，哪怕她是一片空白，我可以再与她慢慢培养感情，把记忆一点一点地植入到她的身体里，重新回归家庭”

“我相信，以后某一天，这个梦想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单细胞，或者一小块组织，都可以复制出死者生前的肉体模样，但那又如何？那只是一堆由碳水化合物和各种蛋白组成的肉体，是生者一厢情愿的最端寄托方式，你给她植入了记忆，如果没有一起生活的经历，这个记忆所表达出来的情感，是苍白而僵硬的，到时你会发现，伯母不再是原先的伯母，她的眼神，她的动作，不再有那种熟悉的味道，最后痛苦的，不仅仅是你，而是整个亲人家庭，包括末末，甚至伯母自己”

“这两天，我越来越强烈地有这个梦想，就是基于在研究堡垒缓冲区黑点中的巨大发现，初步断定，那些黑点，不是我们平时想像中的物质，而是一种思维的存在方式，说得形象一点，就是人的灵魂”秦权一说到这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既然灵魂能够贮存，我可以把妻子的灵魂先用这种试存放，等肉体的复制成功，再把灵魂加入，可能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完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