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上路

刘云悦把拿着字条的手缩回袖子里：“这个字条，等你们葬了董正中再说吧！

事情很简单——就是你们五个人昨天下午打家劫舍的证言。”

“您把字条给我看看！哪个王八蛋敢这样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李小平道。

“哈哈哈……”刘云悦笑道，“不用吃别肉装瘪三了！这是刘云良留下的证据。”

“你这是什么意思？凭这张字条就能让人做大牢？”李小平问。

“何止这张字条，刘云良家一家人都是证人啊！”刘云良道。

“哈哈哈……我也是闯了几十年江湖的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你还是拿字条去吓唬吓唬董二中吧，看看他怕不怕你！”李小平揶揄道。

“别误会！”刘云悦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要好好商量商量啊！”

“这叫商量商量吗？”李小平讥笑道，“我看你还不如直接把我们抓进去算了！你也不用给钱了，那一百块大洋是想打发要饭的，还是要给董二中去打官司用呀？”

“李先生，”刘云悦不以为然，“话不能这么说的。俗话说，两斗结仇，两和皆友。”

“那你说说，怎么个和法？我洗耳恭听！”李小平冷言冷雨。

“你让董二中说个数字吧！”刘云悦道。

“他现在心情很糟糕。还是我来说吧：不多不少，一千五百块现大洋。”李小平道。

“你这是狮子大张口啊！说一说理由！”刘云悦道。

“您听好了：”李小平一字一板，“刘老板当时遇险，在不知道是否有人搭救他闺女刘来凤的情况下，给了五百块。

这五百块被你的本家兄弟刘云善得了去。然后，董正中救了刘来凤，刘老板又给了董正中五百块。两次五百块，加起来正好一千。

董二中被打伤了右胳膊，这样他会失去劳动力，无法养家糊口。五百块应该是最保守的数字。”

“岂有此理！”刘云悦发怒，“刘云善是我们本家兄弟，董正中是我大哥的女婿。那可不是做买卖的。”

“刘大人所言差矣！”李小平拱手，“刘老板不可能知道谁会救他的闺女，这与兄弟不兄弟的没有关系。董正中是在成为刘老板的女婿之前，得到他的五百块大洋。这与女婿不女婿的也没有关系。”

“可是，”刘云悦道，“那一千块大洋是两条人命的价钱。”

“非也！”李小平笑道，“刘老板把刘来凤放进舢板时，小鬏还在肚子里。肚子里的小鬏只是一个胎儿，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更没有**。

刘来凤是一个不能走路的女子，都值一千块。而董正中身强力壮，是一个能够养活一家人的当家男人，应该远远超过一千块的价钱吧！你再到街上看看，那些卖小鬏的，男小鬏的价钱是女小鬏的多少倍！”

“好了，不要说了！”刘云悦气急败坏，“就一千五百块！成交！不过，我大哥只能给你一百块，你还不能跟我大哥家人提钱的事情。余下的一千四百块我给你！现在你就跟我去拿银票！”

“您等等！”李小平道，“银票一张不要，只要现大洋！还有，您要是有诚意，请把那张纸条给我！那上面还有四条人命呢！”

……

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停当，天已接近中午。胡妈下了一大锅面条，给大家饯行。

吃过面条，各个人分别上了四辆马车。

董二中的两个表兄弟上了第一辆马车，负责赶车。这辆车载着董正中的棺材，棺材上苫着红布。据说，红布是为了挡住阳光，保护死者的灵魂。

李小平扶着董二中上了第二辆马车，后面跟上来四个背着大刀、腰里别着短枪的官兵。其中两个兵抬着一个箱子。刘云悦让李小平看过，箱子里是一千五百块银元。

第三辆马车有车厢，里边放了垫被和盖被。刘小宝把刘来凤和刘丁氏扶进车厢，然后自己也上去了。

又有六个官兵上了第四辆马车，都是大刀短枪的配备。

看着装满银元的箱子，李小平和董二中都十分兴奋，沉浸在战胜刘云悦的喜悦之中。

李小平从褡裢里掏出平时自己舍不得抽，而是专门用来敬重贵客的半包洋烟——雪茄。

他先抽出一支递给董二中：“抽一支，店老板说这个洋玩意止痛。”

“我抽不惯这玩意，给军爷吧！马上你给我装锅烟叶子就行了！”董二中道。

李小平本不想把雪茄给官兵抽，但经董二中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不给。

给了四个兵一人一支雪茄，想不到烟盒子空了，李小平心中顿生悔恨。

但既然给了，李小平只好忍气吞声，又从褡裢里摸出火刀、火石和火纸棒。

坐在李小平对面的人叫刘家台，看上去白面书生的模样。李小平记得别的兵叫他徐把总，看来像是这十个兵的头。

刘家台拦住李小平，从他手里拿过火纸棒，然后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盒火柴道：“我这有洋火呢！”

李小平一听这嗓音，心中一惊，盯着刘家台的脸看着。

刘家台没有胡须，左额头有一块隐隐约约的方形疤痕，虽然已经看不出来是囚字，但稍加注意便能够猜得出真相。

额头往上去一点，他的脑门上是一块稍微大一点的疤痕。

在疤痕下边没有头发的地方，有几个半圆形疤痕依稀可见。

只有像李小平这样见多识广又喜欢琢磨事情的人，才能够看得出来端倪。

想着想着，李小平忽然想起来，媳妇王美云经常跟他提起大她三岁的哥哥刘家台——一个长相和嗓音都像女子的人。

眼前这位把总虽然有点像媳妇所言的哥哥，但李小平不敢轻易相认。

李小平知道，长得一样的人有的是，而且，自己毕竟从来没有见过刘家台。

再说了，那些兵都叫他徐把总。王美云的哥哥不可能是姓王的啊！

这样一想，李小平觉得自己太想入非非了，便打消了打听一下对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