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涯沦落人

李以武给韦山茶讲的刽子手李二狗的故事，是从父亲李世高嘴里听来的。

其实，李二狗就是李世高自己，而那个御林军头子李鬼就是他的父亲。

李世高以前跟人讲的“家史”都是自己绞尽脑计编出来的，而真正的家史他只是当做“故事”讲给别人听。

只是在最近几天，李世高考虑到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又要一家人跟着太平军一路打仗，生死未卜，便拿出一幅字——忠君孝母当数介子，爱国忧民最仰屈原。

他把字幅分成两半，前一句交给了李以文，后一句给了李以武，而两句话后面的落款则被他之前剪下自己保存。

“如果你们能够回到老家，带着这字也许能够找到嫡亲。”李世高道。

这幅字是在李鬼与他分手时写给他的。那时，李鬼手下的御林军官兵九死一生剩下最后三个，才逃出京城。

李鬼带着李世高和三个兵来到一个宅院，拿出一袋子银子和铜板交给李世高，让他们一起向南逃，到银子花掉一半的时候再安顿下来。

半年之后，四个人逃到湖南洞庭湖边，他们中有一个是湖南人，一天深夜偷走了李世高的银子回家，到了家中却被守候在那里的衙门捕快抓获。

捕快们又去抓捕李世高和另外两个人。

得手后，捕快领班从李世高身上搜出那幅字，顿时心生敬意，便买通其他捕快回衙门谎称没有抓到逃犯。

原来那个捕快领班也姓屈，他的家族都坚称是屈原的嫡系后裔。

……

李世高和那两个兵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金田村的时候，已经一贫如洗，两间没人住的旧房子成了他们的落脚点。

村子周围是一片高山峻岭，附近住的都是贫苦的山民。他们大都靠着垦山种植寻食度日，生活十分贫苦。

他们没有在南方山区开荒种地的经验，只能靠着砍柴、烧炭或者挖矿来维持生活。

后来，他们有一个死在发生事故的矿井里，另一个伙同工友杀了矿老板，上山为匪，而李世高仍然坚守在旧房子里。

经过多年顽强的打拼，李世高娶上了媳妇，并且陆续翻盖和新盖了大小六间房子，围成一个在金田村排得上号的宅院。

房子是按照海西的风格建的，尤其是阔气的锅灶和高高的烟囱，让“三块石头支个锅，烟熏火燎满屋黑”的当地人十分羡慕，他们纷纷找上门来请李家人前去造锅灶。

然而，除了宅院和锅灶令人羡慕，李家人的日子并不十分好过。

由于不习惯南方的水土和温暖潮湿的天气，李世高几乎每年都要在死亡线上挣扎一番。

幸亏李世高娶了本地姑娘陆氏，他们的二个儿子也都幸免于疟疾之苦。

和北方大多数妇女不同的是，李陆氏没有被裹脚。要说在山里走路、干活，没有一双大脚还真是不行。

李陆氏的大脚，再加上她的勤劳，使李家人的生活不至于穷困潦倒，并且渐渐兴旺起来，还让李以文兄弟俩读了村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