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草原男儿

风雪，绝地。

小山壁前一片肃杀之气，大家都知道，若不杀出便是身死。

刘威，会死吗？

他的运气一向很不错，可是这一次，听着马蹄声便有十几人，若是崔大亲来呢？他变成司马康之的时候会略显文雅，可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手里的方天画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想到先前与慕容毅交锋，他虽然丈着兵器之利，可是能操作这兵器的无不是当世勇将，谁能想到东晋皇族后裔会有这样一番武功？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顺着自己的脚印，绝对不会找错的，众人紧盯着黑暗中的阴影，这些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为首的是一员高大的武将，因为高大，跨下的马也格外壮硕，怕是有千斤之重，勇将加上高头大马，在这个时代是武力的象征。

十几匹马越来越近，再看马上之人却没有那么多，来的人只有五个。

“咦？”慕容兄弟称奇。

再看来人翻身下马，并未抽出兵器，身长九尺的大汉上前一拱手道：“慕容家的好汉莫慌。”

这副作派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敢放下手中兵刃。

大汉也不急，牵过一匹马道：“大漠路远，这里有好马，你我同路便是。”

尉迟本真的话十分真诚，众人虽然犹疑，但也相信他并无歹意，于是收起兵器，能在塞外被封为莫弗的，无不是一等一的勇将，像他这样的猛将若是想战斗，根本不需要这种伎俩。

见慕容兄弟面色平和下来，尉迟本真吐了口唾沫，不屑道：“中原人不信义，某不屑为伍。”

他的汉话说得不利落，人却很干脆，发现问题转身便走，丝毫不停留。

慕容杰上前抱拳道：“如此，我兄弟可助莫弗一臂之力。”

尉迟本真道：“不要说莫弗，我是尉迟本真。”

慕容杰道：“尉迟兄若不弃我等同路。”

“好！”尉迟本真干脆的让出座骑。

草原人爱马，心爱的座骑更舍不得让与他人，此举代表心迹，慕容兄弟好一阵感动，推托不得，慕容杰这才坐上。

此番路远，行得急，尉迟部的人一人三马，只要不是吃饭睡觉，便是马不停蹄，故此，多的马匹足够慕容氏一行人骑乘。

一行人骑着马直奔北方而去。

一路上少不得聊聊天，对这些草原民族来说，骑马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就连乐陵公主也是，走路时喊累，骑上马却像小儿过家家一样，只有刘威，每次坐在这颠颠嗒嗒的动物身上少不了一阵紧张，别人说话时他只有听的份儿。

说来奇怪，慕容氏虽然是胡人，却早已汉化，包括他们在内的中原人自称时皆说我，或者说名字，而尉迟部这些人自称时却用某，似乎后来的张某人、李某人这种自称传自于胡人，也许他们以为避讳这种东西，连自己的名字也要避的。原来这民族融合就是语言的融合，他却忽视了这个时代本就是民族融合的大时代，多民族碰撞中，那是流了多少鲜血才融合在一起的。

也许是词汇量原因，也许天生性格如此，草原民族的人很少说闲话，所问所答都非常干脆，交谈中才知道尉迟部危险到了什么程度。

“六镇兵马经常北进，部族被掠之人众多，高车部挤压我们，让我们不能北退。”尉迟本真的话里透着太多的辛酸，怪不得他不惜冒险潜入魏国结交外援，原来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尉迟部便要消失了。

“部落已不足五千人，牛羊马匹也支撑不到来年秋天了。”说到这儿，尉迟本真铁打一般的汉子几欲落泪。

慕容毅道：“我等在塞外尚有一支人马，约有三四百人，若加以整训未尝不能助你打败埃利发。”

尉迟本真无奈地点点头，在他看来这点儿人实在不够看。

慕容杰问道：“为何你们不投魏国，或可寻一安身之地。”

尉迟本真垂头丧气道：“魏人见我便杀，哪容得说话，若是投魏必葬身全族。”

也是够难了。

尉迟本真的忧郁没有在脸上停留太久，很快笑着说：“某已经联络温盆氏、树黎氏、乌氏等部，他们尽是被埃利发欺压的部族，几部合兵当有万人，可堪一战。”

慕容兄弟听罢，脸色稍稍好一些。

看得出，慕容兄弟这会儿是真想帮忙，可惜心有力余额不足，就他们这点儿人不够塞牙缝的，好在他们的目的是塞外，同路有个照应，能帮便帮一点吧，慕容毅已打定主意，打败埃利发也许不可能，但是见到老龙骧后，商队的财货说什么也要分他们一些，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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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席卷着大地，大漠之上扬起阵阵白浪，雪雾弥漫，遮挡了视线，致使远方的山峦看起来一片朦胧，这样的天气，胡狼只能搜索到地鼠，每次抓捕到一只猎物，便引得狼群一阵哄抢，巴掌大的肉也能引来一阵厮杀。

一队五十余人的骑兵队掠过狼群，惊得正在哄抢猎物的胡狼四散而逃，这些人连目光都没放在狼身上，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才是强者，没有任何事物比他们更危险，骑兵队穿过阵阵雪浪近乎整齐划一地前行，骑兵队的后方还跟着几十匹驮马，马背上鼓鼓地似乎驮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这队人身着黑衣，黑衣外罩着厚皮甲，头顶铁盔的红缨几乎被风吹秃了，马身上蒙着软黑色的毡布保持着马匹的体温，人与马尽皆呵着白气，急促地**着，这里是大漠腹地，名曰大泽，其界无边。

这队骑兵明显是长徒奔袭，控马之人不愿意多费马力，马匹小跑着前进，为首的一人面目极为年轻，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唇上胡青尚未长成，但是气度却与他人不同，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威严，他的衣甲比别人更鲜亮，便是皮甲外层身体关键部位皆镶有云纹护甲，他的马也比其他人的更神峻，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色，便是风雪天，皮毛上也泛着光泽，马身肌肉紧致，行止间可以看出活力。

这位青年似乎有些累了，勒住马，所有人顿时停下，没人会超过他。

青年张望着远方天际，呵了一口气问道：“距离可汗王庭还有多远？”

身旁一武将提马上前，看面目与这青年年纪相仿，拱手道：“回禀大将军，尚有三百里。”

“我军大队在哪儿？”

那武将回答：“奚他观率左翼三千人距我后方五十里，奚拔摔右翼二千人距我后方三十里。”

这青年一笑，说道：“大兄比小郎慢，奚他观到底是年岁大了。”

那武将答：“非也，奚他观人多，自然慢些。”

青年冷哼一声道：“只差千人便慢了二十里，若是万人怕不是要差上二百里？”

武将无话，骑兵队**了一阵，青年意欲继续前行，武将看出端倪，连忙道：“大将军，我等已深入蠕蠕腹地，望大将以自身安危为重。”

谁料这青年满不在乎道：“哼，蠕蠕，虫子一样的东西，也值得孤害怕？孤十二岁领军作战，但遇蠕蠕无不打得他们丢盔卸甲，此番十一月奔塞外，沿途大小接战十三次，哪一次不是他们败逃，怕什么？”

青年不由分说勒马前行，众骑兵只得加速跟上。

青年的跨下一匹乌骓马似乎早已不耐烦小跑，在他的催促下撒开四蹄在空旷的大漠之上狂奔起来，带动周身风雪，便是雪浪也没有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