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段时间刘雯他们一直都留在医院，对叔叔刘雯已经将其当成如今唯一的挂念了，像是父亲一样，她不希望父母的惨痛经历再一次在叔叔的身上发生，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叔叔平安出院她才能安心，所以，这一照顾便是好几天过去。

外面依旧是大雪纷飞，尽管天色还是很晴朗的但那一层层的雪花却执着的将仅剩不多的阳光给遮蔽了，不晴不暗，莫名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它一起变得灰蒙蒙的。

刘雯无精打采的向卫生间走，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天气的缘故今天她总是提不起精神，困倦的像是随时都可以睡着一样，尽管叔叔已经说让她去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休息，但很奇怪的当她靠在沙发上时脑袋里又精神的要命，如此冲突让她心情又烦躁的厉害，索性起来打算去洗洗脸清醒清醒。

脚步无声的走进卫生间，刚一踏进门一阵哭声忽然传来，抽抽搭搭，低声悲鸣，相信若非是白天一定能把刘雯吓个半死。

“妈，我爸快不行了，医生说……说他熬不过今晚了……”

“怎么会？呜呜……”

后面的话刘雯没有勇气再继续听下去而是转身静静地走了出来，如她进去时那样悄无声息。

都说人若能悟透生死心便能静下来，所以刘雯做不到，做不到悟透生死，做不到静下心。除却父母的死让她畏惧了死亡以外还有那次的**腺手术，那刀刃和皮肤相互**发出的刺耳声响和从刀口处掉下的一颗颗血淋淋的脂肪粒让她亲身体会了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冰凉的触感，血腥的味道在午夜梦回总能让她惊醒，然后就是黑夜中的漫长煎熬。本以为，她还有刘劲，还有家人，但最后却……

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刘雯的脚步忽然顿住，手又再一次摸上了胸的位置，这一刻她仿佛又再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雯雯！”

忽然，一个熟悉的呼唤从她的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动作，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转过身，然而当看见来人时她的眸光一愣，是高原的父母，此刻他们正提着一篮子水果迎面走了过来。

“雯雯，多年不见，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高原的母亲乔舒雅上前握着她的手亲切的问着。

刘雯迟疑的刚想回答，高原恰好从病房走了出来，当看见父母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说：“爸妈，你们来了。”

“是啊！你这孩子回来也不知道带着雯雯回家，要不是我医院的朋友说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打算连家门都不进了？”

听着母亲略带抱怨的话，高原顿时有些忍俊不禁，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说：“妈，这不雯雯的叔叔有病了么？我就没得空回家看您二老，您还真生气啊？”

狠狠白了他一眼，乔舒雅转而将视线看到了刘雯沉默的脸上，叹息说：“雯雯，你父母都不在了，以后就由叔叔阿姨来代替他们照顾你，疼爱你好不好？”

看着眼前慈祥的阿姨刘雯刚刚还在颤抖的内心瞬间划过一道暖流，像是溺水的人在挣扎中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让她贪恋。记忆中儿时这阿姨对自己的种种疼爱又一一浮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她忍不住扑进对方怀中轻闭双眸静静流泪。

“好孩子，不怕不怕……”乔舒雅轻抚着刘雯的头发，满脸心疼。

“哎？乔老师，您来了！”

忽然听到婶婶的声音，刘雯一愣随即从乔舒雅的怀中起来，手轻擦了擦眼泪人也瞬间恢复了刚刚的平静。乔舒雅原本就是一名中学老师，更是刘雯曾经的数学老师，所以这会儿刘雯的婶婶才会如此称呼她。

笑着点点头，乔舒雅说：“是啊！听说雯雯的叔叔病了所以来看看……”

边说着几人边向病房内走，其实一直以来两家的关系都很不错，刘文昌两兄弟和高原的父亲高子颜是高中同学，再加上刘雯和高原，两家可以说也算是亲上加亲了，也因此这会儿老同学见面除了寒暄之外更多的还有对往昔的留恋。刘雯见此，倒也不想多凑这个热闹索性陪着婶婶一起出去买些日用品。

等到她再次折回病房门口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尚未进门，里面便传来了高子颜和叔叔之间的对话，而这份谈话的内容也让她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的站在了原地。

“哎……子颜，高原这孩子一回来就帮着雯雯来照顾我，都没来得及回去和你们团聚，我这心里真是有些……”

“文昌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么？从小就喜欢雯雯，一门心思的只想着雯雯，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变过，我觉得早晚咱们还是能成亲家。”

“嗯，说不准，高原这孩子长情，真能和雯雯走在一起我哥和嫂子在天上也能瞑目了……”

后面的话刘雯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听下去，脑中只在想着刚刚二老所说的高原对自己的心思，心忽然抽痛的厉害。其实从小对高原她就有着莫名的依赖，无论任何事她都喜欢听从对方的，而这种依赖到了高中渐渐演变成了懵懂的悸动，直到高考后命运将两人无奈分开，而在那时她又偏偏遇到了刘劲，这份尚未萌芽的情感才被她深埋在了心底。

可如今，突然被告知原来当年高原也是爱她的，这么多年心里也一直有她，刘雯心中虽说免不了一阵雀跃但很快又被自卑打败。

如此一无是处的自己如何还能配得上那般优秀的高原？终归只能是奢望吧……

“雯雯。”

身后忽然传来高原低沉磁性的声音吓得刘雯浑身一抖，下意识回头的看着对方，望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刘雯知道他应该也听见那些话了。果然，很快高原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出国，和你去了同一座城市，我们会不会……”

“不会！”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刘雯打断：“高原，这世上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事实发生过的事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我们也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永远不能。”

话落，刘雯推开他转身逃离了这让她几欲窒息的地方，独留下高原难过的看着她的背影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