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故事的大叔

这个时候，老人才意识到队长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的坚定眸光。

并不是针对他的愤怒。

而是一种绝望时的死志。

“我始终记得那年，将军站在飞扬的星条旗下，对我说过的话。”

“为军人的荣誉而战斗！”

“为国家的利益至死不悔！”

队长的语速极慢，声音极低，像是在回忆一个美好的时光，或者是曾经坚持的一种信仰。

“我忍受着妻离子散十余年，褪去光鲜的外衣，走在黑暗的世界里。”

“为了你们所谓的国家利益，那些肮脏到不堪入目的种种黑幕，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此刻的队长热泪盈眶，浑身颤抖。

“你看看那面飘扬的星条旗，她美丽如初，而我呢，换来的却是清洗，还是所谓的抛弃？”

最后这几句越来越大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老人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苍老的脸上有种恼羞成怒后，转瞬即逝的愧意。

他拍着队长的肩膀，望向咖啡屋广场上的湛蓝天空。

这片天空，不属于队长，权势滔天的他也仅仅只是一片角。

“我无法给你答案，但此时，纽约和蒂华纳都需要你。”

……

叶文是在黑夜来临时，被河水拍打管道口的浪声给惊醒。

伤口处的灼热痛楚让叶文咧了咧嘴，身体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这是小七给他注射的药剂效益过后，产生的反弹。

黑夜，给了叶文一定的安全感。

他摸到右边大金刚的脖颈，感受到了那份微弱的跳动，不由得彻底松了口气。

今天早上，他和小七实在是太累了。

现在，他想出去为这个生命力旺盛的家伙做点什么。

比如，去绑架一个医生，给他和金刚做手术。

想到这里，叶文朝左边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他大惊中，看到一段刀刻的英文落在他眼中。

“哥哥，我出去找些热食，还有，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医生，等我回来。”

这丫头，倒是和叶文想法一致。

他拿出最后一支金黄色的吗啡注射剂，瘦猴曾经说过，这种玩意儿注射过多会让身体产生依赖性，甚至慢慢成瘾。

它的副作用之大，也仅仅能给身体虚弱的人，带来短暂的刺激性。

叶文苦笑了下，将药剂又塞了回去。

等到了深夜，他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这是急救药品用完后，枪伤导致的炎症和高烧。

还有失血过多造成的后遗症。

在此时终于爆发了出来。

叶文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金刚微弱的声音。

“水…水…”

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还真是命大。

他想过去给金刚喂水喝，只是意识越来越模糊…

夜幕下的多姿河，漆黑一片。

在叶文藏身的上方，有一个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望着陡峭的河壁，朝后面的黑暗里无奈道。

“我说丫头，请人帮忙可不是你这么请的。”

“都说了要客气点儿，客气点儿…”

他的身后，赫然就是小七。

她手中握着手枪，枪口一直顶在中年人的腰眼，这人是西城一家诊所的医生，是被小丫头半夜摸进诊所，拿枪顶着脑袋给揪出来的。

只是小七不知道，这个邋遢的中年医生在面对枪口威胁的时候，尽管一直陪着笑脸，但是那双浑浊的眸子里，自始至终都毫无波澜。

从这双眼睛里，如果是瘦猴他们，一眼就会看出来，这是个老兵。

“我不管，你快下去，他们都要不行了！”

小七的催促声，已经略带哽咽了。

等中年人慢腾腾的挪下河壁，钻进管道口时，不禁皱了皱眉。

扑面而来一股熟悉的血腥味，一种夹杂着硝烟气息的血腥味。

这让他不甚反感，甚至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小七扑在昏迷的叶文身边，泪水瞬间就模糊了脸颊。

手枪被她丢在脚边，沾染着她双腿绷带上渗出的血迹。

邋遢的中年人，明显是受到了回忆中的某种刺激，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脸色越来越白。

直到小七大的哭声惊醒他，中年人苦笑着摇头，拿出怀中一个皮夹，夹层内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上面是一个短发少女，又黑又瘦。

若是不细看，和小七的模样当真有几分相似。

也就是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才让中年人格外的宽容小七，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他深呼一口气，放下药箱。

“丫头，你先过来，大叔给你处理腿上的伤口。”

还不等小七反驳，中年人脸一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他们一个还有救，一个只剩下一口气。”

“不在乎多等会儿。”

他先是给小七重新清洗伤口，再切除她没曾处理过的烂肉，接着是敷药，直至缝合大大小小的伤口。

那娴熟的动作和玩转手术刀的灵活，让一旁的小七看得眼花缭乱。

“大叔！”

“呃，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

小丫头低着头，小声嘀咕着道歉。

中年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儿，故意问道：“是哪儿不对了？”

“我不该拿枪吓唬你。”

中年人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不，你这个法子找人救同伴不是不行，只是你错在乱找人，还在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前乱动枪。”

“啊？”小七茫然的抬头。

只见这个大叔拿起小七的格洛克手枪，三下两下拆成零件，又在更快的速度中组装完毕。

他拿起弹匣，慢慢的将一颗颗子弹退了出来。

弹壳击打地面的响声，清脆入耳。

中年人又在脸色煞白的小七注视下，一一将子弹捡回来。

当他在叶文腋下摸出一颗子弹，中年人的眼神猛然瞪大，喉结狂动，像是饥渴已久的人在沙漠中发现绿洲一般。

他的视线定格在叶文口袋边缘，一只手还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伸了过去。

那里，是最后一支金黄色的吗啡注射剂。

中年人似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然后魔怔般失声退后，尖叫道：“走开，走开。”

“我不要再碰它，不能，我绝不能！”

接着，在小七莫名的惊恐中，中年人倒退着跌进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