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兵连（七）

10月9日星期六，天气晴朗，大陈岛新兵连全体新兵一整天都在继续进行队列训练，内容主要是起步走、跑步走、立定，下午3点半全新兵连集合，进行全连会操。

新兵连全连会操也是每个新兵表现自己的机会，新兵连的连队干部都是在部队多年的老兵，在练兵场上一看，就知道哪些是素质高的、反应快的新兵？哪些是忠厚老实的新兵？哪些是投机取巧的新兵？所有新兵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显示他的内在，这些是绝对逃不过一个老兵的眼睛的。

再说“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新兵连里新兵的训练成绩如何？进行会操是最好的检验办法，不过也同时体现各个带兵班长的能力、水平，如果哪个新兵会操练砸了，被站军姿、单兵练习是小意思，加练个5公里越野跑是很正常的事。

大陈岛新兵连三排的新兵们的会操结果还不错，没有一个是笨的跟牛一样的，或者几乎没有长得是地瓜脑袋似的，新兵连王连长总结时说：“全新兵连除个别新兵外，队列训练的动作要领，同志们已经基本掌握，但掌握的熟练程度还不够，动作操练也不够稳定牢固，希望在以后的训练中，同志们要加强练习、巩固训练成果。”

当天晚上活动安排是，各个班、排组织新兵自学、互学“三个条令”，到晚上9点钟准时熄灯就寝。

10月10日星期日，天气晴朗。

早晨部队推迟半小时起床，6点半新兵门统一起床，没有出早操，7点钟吃早饭，上午安排是各班组织练习打快速背包，下午自由活动，新兵们可以洗洗衣服、写写家信，外出要向班长请假，并要准时归队，按时销假，要严格遵守部队纪律。

上午，各班新兵进行打快速背包训练，新兵们个个训练的热火朝天。

毛筠龙经过一个上午的训练，已经能在3分半钟之内完成打背包，而且质量还不错，但是这是在可视的情况下，练习打快速背包，如果在漆黑的夜间，打快速背包，难度肯定更大。

一个上午新兵们来回地折腾被子，可就是可惜了新兵们新发的一床被子，这几天被子又是水（下雨行军）、又是泥土（放地下，当坐垫），还又是打快速背包的，被子简直成了一片麻布袋，这以后的内务，还如何整理啊？被子打了背包，就几乎严重变形了，整理内务，又要求被子叠成四方块，新兵们又得下狠功夫不可。

在大陈岛新兵连，大部分新兵来到部队的第二天就开始写信回家了，远离家乡、亲人，把自己的近况写信告诉家人，是可以理解的，很多新兵已收到了家乡亲人的回信。

真是应对了部队的一句老话：“新兵信多，老兵病多”。

新兵信多，毛筠龙已有所体会，新兵连的通讯员，每天一挎包、一挎包地收上来要往发的信，又一挎包、一挎包地下发来信。

老兵病多，毛筠龙目前还没有真正体会到。

毛筠龙来到部队以后，还没有向家乡亲人写信，不是不想写，就是感觉还没有那么迫切。

才来部队一周，毛筠龙就是感觉训练比较辛苦，其他的还没多大体会，毛筠龙父母的年纪已经较大了，又不认识字，看封信还要找二哥毛银龙，回信也要二哥毛银龙代笔，毛筠龙觉得过段时间，把自己在部队的情况写信给父母说明一下就行了。

至于对厉悦梅写信，毛筠龙感觉是十分矛盾的。

一方面自己的自尊心受不了，感觉自己没有脸和她通信，毛筠龙感觉和她的落差太大，也没有一点自信心。

另一方面，毛筠龙却想写，毕竟厉悦梅是自己喜欢的人，几年的青春陪伴，有一种油然的感情，愿意把自己的感受和她分享，但几次想提笔，思考后而作罢，一句话就是不想写，毛筠龙不想写信，有时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来克制。

毛筠龙想好了，等新兵连结束，下到了老连队，稳定了再和厉悦梅写信，说一下自己的情况，也免得她挂念担心。

1983年10月10日，对于毛筠龙等新兵们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部队发士兵津贴的日子。

下午毛筠龙等新兵接到班长的通知，到新兵连事务长处，领士兵津贴，第一年兵，一个月可以拿8元人民币的士兵津贴。

当毛筠龙签完字，拿到这8元人民币的津贴时，有些激动，因为这是毛筠龙通过自己的努力，人生第一次领到现钱，钱虽然不多，只够买牙刷、牙膏、肥皂、信封、邮票等生活日用品，但这钱对毛筠龙来说，有些不容易，并有神圣自豪之感，毛筠龙有些仪式感地，把这钱放在了自己左上衣的口袋里。

10月10日晚上7点钟，全新兵连集合，由新兵连王连长进行晚点名，新兵连第一次晚点名，王连长每人都点名一次，点到名时新兵答：“到！”。

部队的晚点名，除第一次外并非每个人都能点一次名，一个连队100多号人，每人点一次名，就得半个小时，而通常是实行抽点名，抽点个一二十个人，点到名的要答：“到！”

新兵连队晚点名，更主要的是点评上周的训练、生活情况，表扬好人好事，毛筠龙等几位新战友因为主动帮厨，受到新兵连王连长点名表扬，同时王连长点评上周新兵连新兵们的训练、生活中的不足，布置下周的工作安排和要求。

10月11日星期一，天气晴朗，新兵连新的一周训练又开始了，这周主要进行队列训练的正步走、立定的训练。

正步走是军人三种步伐中，最复杂、也是要求最高的队列动作，常常硬用于解放军的各种礼节性场合，如升国旗、送军旗、**式、分立式等仪式上。

听到“正步走”的口令，左脚向正前方踢出约75厘米，腿要绷直，脚尖下压，脚掌与地面平行，离地面约25厘米———。

正步的行进速度是每分钟110—116步。

正步走训练时，可分手臂动作、腿部动作、臂腿结合动作、连贯动作的练习训练。

腿部动作、臂腿结合动作的练习又可分为一步一动的练习和一步两动的练习。

正步走训练要求高是指：“要求折臂快、踢腿快，摆臂要到位，踢腿高度要到位（高度25公分），落地要有力，总结起来就是：折臂如闪电，踢腿如箭出，落步砸地有坑”。

正步训练也是最费时间的，一般是训练一两周才初步成型，训练三至四个周，才算稳步提升，训练两三个月，才够稳定、巩固动作。

这样的训练也辛苦了大陈岛新兵连的新兵们，各个班长们对正步走的训练，也是严格要求。

各个班长人手持一根有刻度的长木棍，用来丈量，踢腿的高度（25公分），当然长木棍有时也成为戒尺，用来打做的不标准的出手、踢腿，也是很正常的事。

大陈岛新兵连训练时，有些新兵训练正步走，同手同脚，踢腿无力，踢不高，站不稳，那么班长就进行单兵练习。

还练不好，再加罚站军姿，困沙袋练习踢腿，你有千万种不佳的状态，班长就有千万种方法来对付、适应你。

毛筠龙在大陈岛新兵连的训练中，如鱼得水，因为在上高中时，毛筠龙练过体育，高抬腿、跨步跑是经常训练的，双腿有力，踢腿快速快并有力，落步有声，摆臂和踢腿基本都能到位。

毛筠龙在正步走训练中，在全班、甚至全排都名列前茅，毛筠龙在训练中的自信心，得到充分的发挥。

毛筠龙在这一周的训练生活也是够忙的，新兵连训练的第二周，轮到毛筠龙班值周，毛筠龙每天早晚要打扫9班的包干卫生区，还要整理9班级的公共内务，每餐提前10分钟为班里人员打菜、分菜（部队食堂实行分餐制，菜每人一份分到各自的碗里），并为每人打一碗饭，这样每位新战友进入食堂，就马上可以开吃了。

部队连队生活每周一晚上，是铁定的开班务会的，晚上7点，各排值班员准时吹响各班开班务会的哨声。

部队连队的班务会是由班长主持、副班长配合，对全班上周的训练、生活进行自我总结、批评与自我批评，同时对进一步落实连队下周的工作，开展**集中制形式的班务会议。

班务会要求每名班战士都要发言，一般第一次开班务会，班长都会说，每人发言的重要性，既是对部队训练、生活的总结，又能对以后训练献言献策，也算是军事、生活**会议，最重要的是，还能锻炼人的胆量、发言能力。

在大陈岛新兵连，各班没有配副班长，每班只有一个班长，班务会开始后，班长就动员大家发言，毛筠龙等高中毕业生，是一般被要求首先发言的人员。

毛筠龙记着离开家乡时，亲戚长辈的嘱咐：“在部队要少说话，多干事”，所以毛筠龙的班务会发言很简洁，主要是感谢班长辛苦的教学、训练，自己决心在以后训练、部队生活中，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克服自己的惰性、不足，争取好的训练成绩，早日成为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接下去9班里的新兵们照样画弧瓢，你一言，我一句的发言，最后陆班长总结性发言，在部队机场连队的班长，一般口才都是很好的，发个总结性发言，1个小时是常有的事。

9班的陆班长的总结，还是简单的，就讲了半个小时，班里的班务会就解散自行学习条令了，7班的黄班长讲了40几分钟，8班的涂班长直接讲了1个多小时，到8点40分大家准备洗漱就寝了，8班才班务会结束，把8班的新兵一个个的，都被开班务会，开傻了。

晚上9点钟，新兵连准时熄灯就寝，经过一天的训练，大部分新兵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

毛筠龙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在睡梦中，毛筠龙听到一阵急促的哨音声：“句！句！句句句句！”

漆黑的寝室里一片躁动，紧急集合！紧急集合！紧急集合了！

毛筠龙一跃就起床了，拿起床头边的衣裤袜就往身上套，并迅速扣好纽扣、扎好腰带。

毛筠龙迅捷地拿起床头的背包带，打起快速背包，打好背包后到床尾找鞋，一模床尾，不好，毛筠龙感觉解放鞋的位置有移动了，没有摸到鞋子，毛筠龙迅速用双手扩大搜索范围，终于摸到了一双鞋子，赶快穿上，再到床尾的墙壁上，拿挎包、水壶背上，扎好武装带，戴好解放帽，转身从床上提着背包就往外跑，边跑边被背包，出了寝室的门，看到操场上有班长站着，就喊：“报告！”

毛筠龙觉得是全排的前7、8名出来集合的，用时4分半。

从寝室出来集合后，毛筠龙马上站着整理行装和军容，接着同一个排的新战友，陆续出来集合，有些说：“谁把帽子拿错了！谁把鞋子穿错了！我在里面找不到帽子、鞋子了。”

新兵连三排值班的8班的涂班长喊：“不准说话，按班队形集合”。

最后，还有三名新战友因为找不到解放鞋穿，而出不来集合，7班的黄班长打着手电筒进屋帮着找，才找到，并把三名新战友迅速拎了出来，全排整理队伍。

涂班长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沿操场饶圈跑步走！”

大陈岛新兵连三排新战士不带武器，轻装饶着操场跑了10圈，大概跑了三公里，涂班长才喊立定，新兵们已经气喘吁吁了。

然后整队，各班长检查每位新战士的行装，有些新兵背包散了，抱着被子，有些新兵帽子丢了，甚至还有人穿着一只鞋子站在队伍中，倒是队伍最后面的陆班长，捡了一大堆物品，班长们说：“你们哪像士兵啊？简直比刚进城的民工还不如（没有侮辱民工的意思，只是形象的比喻无组织、无纪律）。”

8班的涂班长作讲评，说：“同志们啊！我们是紧急集合，要行军去完成任务的！现在很多同志装具不齐，连背包都散了，怎么继续行军？还有集合时间太慢，全排8分钟才集合完毕，如果这样的速度，连里的队伍早就出发了，我们三排就掉队了，还怎么完成任务，看来以后各班要多加强打背包练习，排里也要多组织几次紧急集合，以便不会掉队。”

涂班长继续说：“解散后，大家马上就寝，不得喧哗，10分钟后熄灯，解散！”

哪有灯啊？只是三个班长的三只手电筒照着。

毛筠龙等新兵们回到寝室马上挂装具、铺被子、脱鞋子衣服睡觉，10分钟后，准时灭手电筒，寝室恢复一片漆黑，这时大概已是晚上11点钟了，毛筠龙等新兵们慢慢恢复平静，一会儿，寝室又响起了新战士们均匀的打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