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江南

杨芙蓉被抬了出来，我和民兵营长哭成泪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伤心，难道他真的那么爱芙蓉，真的是因为嫉妒才伤害她，那么，人为什么不学会珍惜，拥有了，却还去嫉妒，等到失去时才觉得重要。这是为什么？我恨这个男人，我也不知道，他会怎样对待两个孩子，如果我要要回我的孩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放手，当时在医院，我没想那么多，那时，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芙蓉的妈妈只是在医院见了她最后一面，她带着儿子，没有眼泪，只有麻木的哀伤，他们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我们渐渐远去。

为杨芙蓉开追悼晚会时，所有的知青都到场了，很多人都指责民兵营长，指着他脸骂，他没有反驳，张丽水和魏盈甚至对他动了手，但逝者如斯，再怎样，芙蓉也走了，只剩下她那带着微笑的遗像，两根小辫，还是那么单纯。

当年，芙蓉的死还涌起轰动，公社把她做典型表扬，追加她为**员，这都是芙蓉以前梦寐以求的，这也算如她所愿了，我们就把她葬在知青屋的后门，在第二年的春天，我插上了芙蓉花的枝条，期待芙蓉花来年的盛开。

追悼会在公屋举行，民兵营长想在他家里，我们不肯。晚上，所有的知青都在场，也来了很多村民围观，我们都沉浸在悲哀中，民兵营长也在，带着那很像我的男孩，男孩依偎在他怀里，安静的听我们念悼词，唱挽歌，到十点，村民才散去，所有的知青没走一个，陪伴芙蓉最后一晚，除了眼泪，就是哀歌和缅怀。

十点的时候，外面突然闹起来，开始我们没怎么在意，直到吵到公屋外面，我起身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我不想他们打扰我们和芙蓉共处最后一晚的宁静。

我走到外面，却发现江南被五花大绑，他只穿了一条短裤，有个男人拿跟棍子在抽打他，我赶忙过去拉住那打他的男子说：“住手，你不能打他，你们为什么这样欺负我们知青，我们响应毛**的号召来到农村接受再教育，可也不能任由你们欺负我们。”

那男人说：“知识青年，狗屁知识青年，你们这死了人，他还有脸跑去找我老婆，你们是禽兽。”

当时我完全怔住了，但我还是死死抓住棍棒，问江南：“芙蓉死了，我们都很悲痛，很伤心，你竟然有心情去外面找女人？”

江南急切的对我说：“建国，救我，我没有强，是那女人，是那女人勾引我，她说她丈夫去外队喝酒了，晚上不会回来，我本来没心情去，芙蓉死了我也很伤心，可她偷偷摸我，我就去了，建国，对不起，救救我。”

我说：“你呀，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就是不改，到底惹出祸来。”

现场围观的人很多，听江南一说，众人都起哄了，那时的农村，除了劳动，本来就没什么娱乐，就算出工，也是拿男女之事开玩笑，那些彪悍的女人，甚至和男人开赌脱了某个男人裤子，说动手就动手，以此取笑，更何况抓，奸那么大的事情，所有人都沸腾了。

那男人听他一说，更是老羞成怒，猛然抽出我手中的棍子，狠狠一棍打向江南，我由于和江南说话，没提防他发飙，棍子被他抽了出来，我见江南背上已经青紫，赶忙为他去挡，那男人一棍打在我头上，当时鲜血淋漓，我死死的盯住他说：“你老婆勾引男人，是你没本事，你不要太过分，再怎样也得由领导处理。”

那男人几近疯狂，提棍还要打，这时，民兵营长冲了出来，一把揪住棍子，给了那男人一耳光说：“整天就知道灌牛尿，自己老婆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钱老师是孩子们的老师，你也敢下手，你是睁眼瞎，难道想让儿子女儿也成睁眼瞎吗？”

这时，小芳早已把她父亲队长叫过来，队里的赤脚医生也来了，小芳赶忙和她为我包扎伤口，小芳看着我受伤，心里很痛，眼中隐隐泪光，幸亏是晚上，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队长来了，所有的人安静下来，我记得他当时背了毛**语录，然后再处理事情，江南被打了，我又受伤，知青们向队长讨说法，为了江南，最后还是我息事宁人，我说：“知青组的同志们，我们要和村民紧密团结，这次，大家都有错，互相原谅，就这样算了！毛**教导我们，团结就是力量，我们谨遵毛**的教导，团结友爱，为建设社会主义农村而努力。”

最后，队长驱散村民，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我为江南松了绑，还是春天，江南冷得直打哆嗦，他一下抱住我对我说：“建国，谢谢你，是你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我说：“去，快回知青屋换了衣服过来陪芙蓉，这是她和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明天，她就长眠青山，和孤独为伴了！”我说着，眼泪一直往下流，江南一脸悔意，去穿了衣服赶了过来，所有的知青没人理他，他过来挨我坐着，其实我也不愤他的行为，但多年的同学兄弟，错再多，也只能选择原谅。

第二天出殡，所有的女知青哭成泪人，我抱着芙蓉的儿子，民兵营长抱着女孩，流着泪，把芙蓉送上山，盖土的那一刻，我的心撕心裂肺的疼，我几次扑过去，都被江南和李小平拉住，把我拉回了知青组。

到了晚上，想着芙蓉一人在山上害怕，我打了手电筒又上山了，快到时，坟前有人用手电晃一下，我估计是民兵营长，走过去，果然是他，我没有理他，来到坟前，我坐下来说：“芙蓉，我来陪你了，你一个人在下面好不好，害不害怕，芙蓉啊！都怪我，在学校三天，我就该留住你，就该说要娶你，如果我说了，我相信，你一定会留在我身边，你就不会有今天，我错了，芙蓉，我对不起你，芙蓉，芙蓉啊！你如果怪我，你如果恨我，你来我梦里，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芙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啊！。”

民兵营长突然拉住我手说：“钱老师，一切都是我的错，不能怪你，那天篝火晚会，我就喜欢上了芙蓉，我知道你们在好，她和我说过很多次，可是，我太喜欢她了，那天和她在县城回来，我占有了她，我发现，她还是黄花闺女，我当时挺后悔的，她哭了很久，我说我会娶她，她还一直哭，后来还是答应了我，她就说要我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后她就过门，让我三天不要去找她，直到等儿子出生。儿子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我才知道那三天她跟你在一起，我嫉妒得发狂，喝了酒就打她，带女人回家刺激她，我现在知道那是因为爱所以嫉妒，但那时我不知道，如今我知道错了，那天她回知青组，回来我又打她，她是早产，我不是人，是畜生，如果我不动手打她，她不会早产，也许她不会死。”

我猛然把他推倒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猛打，他没反抗，也没求饶，我打累了他才说：“钱老师，你打死我吧，只是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我放开了他说：“打死你有什么用，芙蓉也不回会来，我的芙蓉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啊，芙蓉，芙蓉。”我大喊着芙蓉，泪水飞溅，我只觉得心很痛很痛，痛得我弯下腰来，民兵营长从后面抱住我说：“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你想发泄，继续打我好了。打死我，我也无怨。”

也许是因为受了棍伤，也许是伤心过度，我昏了过去，是民兵营长把我背下山，背进知青组时还引起误会，江南他们以为我是被他打晕的，因为他到处也是伤，他好不容易解释清楚我的晕倒，直到我醒来，他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