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躺在江南床上，江南可能怕我偷偷出去，一只脚一只手搭在我身上，我去推他，推不开，我一用力，他醒了过来，反而紧紧的搂住我说:“建国，别去了，我知道你爱芙蓉，可人生就这么现实，跟着你，三餐不饱，跟了他，日子好过多了，不能全怪芙蓉，我们，穷怕了！”

我眼泪汪汪说:“不可能，芙蓉不是那样的人，她爱的是我，要结婚的对像也是我的，我要去问她，这是为什么？”

江南说:“芙蓉说了，她看透了人生，她爸爸妈妈原来感情多好，她妈妈不顾家里反对，要嫁给她爸爸，没想到，一解放，她妈妈跟她爸爸没过一天安心的日子，整日里提心吊胆，最后爸爸还是被迫自杀，她真的害怕那样的日子，民兵营长苗正根红，三代可查，他又是当兵的，这都符合她心目的目标，芙蓉说，她是喜欢你，但爱情不是生活，所以她选择了民兵营长。”

我听了江南的话，想想应该是这样的，从那天篝火晚会那晚上，芙蓉崇拜的看着民兵营长演讲就可以看出，她很羡慕他那样的出身，和我上床可能只是觉得对不起我，用那样的方式还我人情，宽衣解带对她来讲，已经不是第一次，她或许根本不在乎。可是，但我在乎啊！那三个晚上如此真实，历历在目，我和她是那么恩爱**，如果她只是还情，那她真是太可怕了，爱情，怎么能那样亵渎呢！她能随便，但我不能，我想着她在民兵营长怀里欢叫，我心如刀割，我头埋在江南怀里，低低的哭泣，浑身战栗着，我就那样发泄着，终于放弃了去找芙蓉的冲动。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很麻木，除了上课，我很少说话，也不回知青屋，一个人呆在学校，宣传队也很少去，知青聚会也不参加了，一切的一切，只是逃避，我不想见到杨芙蓉，我害怕，害怕自己仍然会情不自禁，我也恨自己，恨自己忘不了她，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贱。

最能 能了解我心底哀伤的人是小芳，她来学校更勤密了，她总是等学校老师走了之后才来，我们很少交流，她来了第一件事情是整理房间，然后会拿我换下的衣服去井边清洗，我说过她几次叫她别过来，说我和她不可能，说我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可她不反驳也不顺从，还是每天都来，我从开始的反对到后来的习惯，再到后来，她要哪天不来，我倒觉得像丢了什么似的，这就是她执着所得到的。

每天下午，我在房间批改作业，她就在井边洗衣服，那吊桶打水的声音，陪伴了我整个知青的生活。对于小芳，她是我人生最大的愧疚。

再次见到芙蓉是第二年的秋天，学校的芙蓉花盛开了，让我又一次想起了芙蓉，自从那次离开知青组，我再没回去过，只有他们偶尔来我这玩一次，也不提芙蓉，虽然我很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但我不问他们，我选择遗忘。

那天我偶尔兴起，回到知青组，进屋看见他们围着芙蓉说着什么，芙蓉抱着一个男孩，眼含泪光，肚子隆起老高，看来又有孩子了，虽然过了这么久，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我还是嫉妒得要死，真想过去给她一个耳光。

我强忍着不去理她，她和他们聊天，偶尔望向我这边，最后，我终于忍不住过去时，但看到她怀中那一岁多的男孩，我完全呆住了，那男孩，竟然和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震惊了，那小孩是我的孩子。

芙蓉瘦了很多，她眼眶青紫，像被打过，我恨她，她为什么要那么贱，有了我的孩子，如果和我结婚，她该多幸福啊，可是，没有。她样子很憔悴，畏惧胆怯的看着我扭曲的面容，我伸出的手却凝结在空中，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成悲哀，江南见我要打芙蓉，他一把抱住我，张丽水拉了芙蓉走了出去。芙蓉一步一回头，眼含泪水看我，直到不见。

她走了之后，五个人都沉默了，张丽水说:“建国，别恨芙蓉了，你刚刚也看见了，芙蓉的孩子和你很像，她日子也不好过，男人经常打她，而且那男人很坏，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乱搞关系，甚至带回家来，芙蓉很苦，真的很不容易。”

我说:“那是她自找的，她毁了我，也毁了她自己。”这时，所有人都沉默了。现在回想当时，如果不是我进屋就要打她，和她好好沟通，或许她会离开民兵营长，回到我的身边。

我后来才知道，那晚她脏兮兮回来，原来是在回家的路上，民兵营长在途中把她带到树林里了，她在日记里说:“我爱建国，爱得那么深，那么深，建国那么单纯，我却被我继父侮辱过，本来就有一个污点，现在，又被这恶人这样了，我后悔，后悔不该跟这人走得太近，他不但强对我那样了，还威胁我必须和他结婚，不然他会去搞建国，我知道他会说到做到的，也只能嫁给他了，原先想着还有个清白的身子给建国，现在这么脏了，别说建国不会要我，我自己都嫌自己脏，不过，我要给建国，能拥有他，哪怕只是三天，我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芙蓉在学校陪我三天之后，就嫁给了民兵营长，也许没有那三天，她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偏偏这三天，她怀上了我的孩子，在孩子出生以前，虽然营长大男子主义，毕竟没打过她，但自从我和她的孩子出世，她就没在过一天好日子，营长想虐待孩子，芙蓉用生命保护孩子，于是，营长就拿她出气，经常打骂她，甚至带女人回来过夜，营长长得帅，自然有女人喜欢，他带女人回来过夜，芙蓉还必须在旁边侍候，她说，她很想死，但为了我和她的孩子，她只能选择坚强的活着。当年，我看她的日记，眼泪一直往下掉，我恨自己。那时，为了芙蓉，我选择了终身不娶，这样我又辜负了另一个女人，我这个人，有时候想想，真的很该死。

那天芙蓉走后，他们都劝我放下对芙蓉的恨，我很抓狂，当时也不明白芙蓉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恨，恨自己无能，恨这个社会，更恨芙蓉的背叛。

我和他们告别走出知青组，已是深秋，寒风潇潇，枝头的芙蓉花都开始凋谢，我抓住芙蓉树，拼命的摇，拼命的摇，任那花朵撒了一地，可是心中的苦，一点也没减轻。

回到学校时，小芳正在那炒菜，恍惚间，我以为是芙蓉，我过去猛然抱住她，直到她说不要，我才发现她是小芳，我尴尬的放开她，回到寝室，很快，她端了饭菜进来，竟然有一盘青椒炒肉，她还魔术般拿出一小瓶米酒。

小芳太善解人意了，知道我要借酒浇愁，我俩默默的吃着饭，我喝着小酒，微微有点醉了，看着小芳收拾碗筷，怎么看她怎么都像芙蓉，她洗完碗，见我醉了，又倒了热水给我洗脸，然后又给我洗脚，帮我擦干，让我躺床上，我迷迷糊糊看着她倒完水，然后过来和我道别，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才停止了挣扎，只是低低的哭泣，我哪管这些，运动后，很快睡着了，便在她哭泣声中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没穿衣服在床上，我想不起昨晚的事情，正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睡了，看到床单上红红的花，我才清醒过来，我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