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夜话

1。

张思然听见的第一声枪响并不是德军狙击手打的，那是加莉娜看见德军狙击手为了命中张思然而从瞄准的窗户那里往前移动了半步，一直紧盯着那里的加莉娜毫不犹豫立即开枪，几乎同时与德军狙击手开枪，由于距离近，后开枪半秒钟的加莉娜的莫幸纳甘M91—30狙击步枪的枪声先传到了张思然的耳朵，然后等了不到一秒，对面大楼里德军狙击手的98K狙击步枪的枪声才传到张思然耳里。

张思然趴在那里，问到：加莉娜，怎么样？

加莉娜声音很平静：我打中了他，看见他把枪都扔掉了。

张思然这才翻身爬起来，但还是不敢大意，从半截墙下面弯腰小跑回那间屋子，加莉娜这时候已经从床底下爬出来了，她抓住张思然的麻袋披风，看着后背高度的位置有一个弹孔：太吓人了，安德里克，你再慢一点点，子弹就打到你背上了。

张思然解下麻袋披风一看，笑到：没那么可怕的，我扑下去的时候，披风飘起来才被子弹射中，实际上他不可能打中我的。

实际上张思然是为了安慰加莉娜才这样说，刚才真是生死一线，因为他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子弹从脑后飞过去的炙热气流，他摸摸后脑，似乎那股炙热的气流还在一样。

张思然说：加莉娜，这是你第几个狙击手战果？

加莉娜说：第一个，不过这个战果是我们俩的。

张思然说：是你的第一个狙击手战果？哦，那我可得把你的战利品取来给你。

加莉娜说：我不需要什么战利品，只要能打死德国鬼子给我爸爸妈妈报仇我就很满足了。你不要去找战利品，那边是德军活动区域，你不要去孤身冒险。

张思然说：我现在不去，等天黑了再说。只要我不暴露在空旷地带，夜里德国鬼子的狙击手是打不中我的。我去那边帮你找几样狙击手用得上的东西。

加莉娜知道张思然这样说倒不是吹牛，昨天白天他不是从二楼跳下去，冲到马路对面缴获了德军传令兵的MP—40冲锋枪吗？那时候加莉娜就知道张思然肯定接受过特殊的训练，单兵战术水平超

级牛，她就说：那等天黑尽了再说。

张思然也就依旧趴在他掏出来的观察孔那里观察着街心公园和对面，而加莉娜就没有再躲在床底下了，这时候不需要躲在阴影里，她他把从床下拖出来的垫子枕头什么的，铺到了一个比较大的缺口那里，然后再趴上去把枪瞄着对面大楼，张思然就让她过来趴着，身子往后退一些，这样枪管就不会从观察孔那里伸出去，不过话说回来，这夜里加莉娜想打德军狙击手和德军狙击手想打她，都是非常难的。

张思然则趴到那个大的缺口里去观察，加莉娜知道张思然还是不肯让她去冒风险，总是自己去担风险。

2。

在等天完全黑尽的时候，两人在屋中里轻声聊天，加莉娜说：安德里克，你过来趴着吧，我们好说会话。挨近一点说话声音小些。

实际上对面德军的狙击手被打掉后，街心公园这里的威胁暂时算解除了，夜里说话声音当然也能引起敌人的注意，但是夜里狙击手最喜欢的目标是围在火堆边烤火取暖的敌人，如果没有光线，单凭声音狙击手是不会有兴趣上来的。

张思然就把身下的垫子拖了过来，挨着加莉娜，还让加莉娜换过来趴在垫子和枕头上，这样舒服些。

张思然就举着Deltrentis8×30望远镜开始观察着对面的两栋大楼，看了一阵后又看向街心公园，他在规划待会行动的路线。

他一边看一边问加莉娜：加莉娜，你怎么当狙击手的？

加莉娜声音很轻很慢：去年夏天，我十年级毕业了，已经考取了列宁格勒的瓦加诺娃芭蕾舞学院，这是我开始学芭蕾舞时就向往的学校。平时我和妈妈住在白俄罗斯首府明斯克的，等妈妈学校放假后，我和妈妈去维捷布斯克度假，我爸爸在那里当高炮团长。

1941年6月22日，那是一个星期天，我的爸爸也不用待在高炮团的司令部了，头天晚上他说要开车带我们去森林野餐，在森林里徜徉休闲一整天。

张思然知道1941年6月22日是什么日子，这一天在苏联不仅仅是一个星期天，这是一个伟大的东正教节日—万圣节。

但是，1941年的这一天，这一个星期天，是德军入侵苏联的日子。

他没有打断加莉娜，让她继续说下去，他能感觉得到，加莉娜这些话从未对人说过。

加莉娜说：那天早上我起床很早，就在高炮团驻地外的森林边缘去跑步，跳芭蕾舞的女生都有这个习惯，我在森林小道里听见了很多剧烈的爆炸声，还以为是在进行演习呢，等我跑回去，亲眼看见我的父母在屋子里被德国纳粹的轰炸机炸死。那一天，我成了孤儿。那一天，我就往后方走，赶到第一个征兵点参军了。

我的父亲对我一点都不严格，他总是叫我做“我的小鸽子”，他那么英俊，我的妈妈是中学音乐老师，她弹钢琴，爸爸唱歌，我就跳舞。。。。。

张思然感觉到加莉娜声音低下去了，传来低声啜泣。

等了一会儿，加莉娜似乎抹了把眼泪，声音又稍微大了一些：我爸爸从小教我打枪，在学校里我除了跳芭蕾舞，还是射击选手，得过白俄罗斯中学组女生步枪精度射击冠军呢。

张思然这时候说话了：了不得，难怪德国鬼子狙击手打不过呢，不过他们死在冠军枪下也算不冤了。

说得加莉娜破涕为笑：过了几个月（1942年3月），苏联**妇女狙击训练学校成立。学校招收18—26岁身体健康的女性。我就被送到那里接受了初级狙击训练，然后就分到了第**集团军狙击队了。

张思然接下去说：就当了狙击小组的小组长，手下有一个观测手叫安德里克。

加莉娜说：讨厌，什么小组长，我是狙击手，你是观测手，我们是一起打德国鬼子的好搭档。